【TSV/Breddy】Spanking

本文最后更新于 2023年6月21日 15:28

Summary:Eddy认识到了自身一些不同寻常的想法,他对此感到畏惧,Brett决定帮助他实现它——又或者,事情真的是它表面上看上去那样的吗?
( Or we could just say: Eddy has found the new note of Brett’s butt. )




Eddy不敢相信自己刚刚真的那么做了。

他打了Brett的屁股。就在镜头前。相机上的小红点明晃晃地警示着他视频还在录制中。他不确定editor-san是否会把这段剪掉(后来预览成品时他发现她没有),他希望会。他自己肯定会剪掉的。哪怕那会让Brett尽心尽力为tsa打的广告变成无用功。他盯着镜头,听到自己的声音(出于某种原因显得既陌生又不真实)说:“我刚才竟然做了那种事情。(Can’t believe I did that.)”脑袋里晕乎乎地想着似乎很久以前,他们也在视频里表演过类似的傻事。猜猜这是什么音。没错。就是那期。Brett的屁股是个E(Brett’s butt is an E)。现在当然不是个E了。也许是衣物材质的缘故,也许是因为近来他消瘦了许多。或相反。或没有。他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

关掉相机后他觉得他应该和Brett谈谈那一巴掌,解释一下,至少向他道歉。他做好了被对方打回来的准备,然后他们就会像两个小学男生一样幼稚地打闹一番(他自己,从另一方面来说,盯着Brett屁股看时的心思可就不是那么单纯了),让这事翻篇。这么做很无聊,但就像他们一起做过的成千上万件无聊事那样,它也无伤大雅。

然而Brett已经踩着椅子径直走了下去。他看起来完全没有受到那一巴掌的影响,于是Eddy闭上了他张得像只吃惊皮卡丘似的嘴,未置一词。



晚上:

Brett蜷缩在长沙发一角,怀里抱着他们的mac电脑,后脑勺的头发卷成一团,就好像Eddy走进起居室之前他在沙发靠垫上辗转反侧了很久。他用一只手不停在触控板上点来点去,偶尔伸到键盘上敲打,一边无意识地叼着自己另一只手的手背,把一小块皮肉嘬在嘴里,轻轻地咬,直到它变得有点像一个鲜艳的吻痕。Eddy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发觉自己的目光又不自觉地落在了他的身体上。当然,Brett眼下的确称得上有点衣冠不整(倒不是说他会抱怨什么),绝对值得一看(简直大错特错)。他穿着一件法兰绒格子衬衫,前襟敞着没扣,Eddy能看见他穿在里面的打底T恤,以及平平无奇的灰色平角内裤。衬衫软塌塌的,明显大了一号,坐下时一边衣角松松垮垮地垂到他膝盖上方。垫着电脑的大腿上半截明显没怎么被太阳晒到过,看上去又白皙又光滑,比他身体其他部位的皮肤还要白上好几个度,就像纯净的奶油。起居室柔和的灯光下,一层淡淡的绒毛薄薄地覆在他圆润的大腿线条上。
Eddy皱了皱眉,强迫自己将思绪拉回一些更现实的问题:“你从哪儿把这拿出来的?”他说,皱起鼻子夸张地抽了抽气,“这件衬衫应该进洗衣篓。都好几天了。”
“真的吗?Ewww. ”Brett心不在焉地回答,偏过头把脸埋进衣领里小小地嗅闻了几下,眼睛仍然黏在屏幕上,“我不知道。我从浴室那只洗衣篓里拿的。脏衣服放洗衣机上,烘干好的拿回来——还是说反过来?靠,我记不清了,老弟。抱歉,我没在意。我就是那么随手一抓。”
他快速而连续地冒出一长串句子,停顿一下,摘下眼镜揉了揉脸,Eddy注意到他眼下发青的一圈,还有略微浮肿的眼皮。先前它们都被Brett的粗黑镜框和反光镜片挡住了。“好啦,”他安慰似地说,略过了提及对方间歇性失效的洁癖。“工作——”他伸手拿过电脑,“——不会因为你熬夜做了就减少。”他将mac放到茶几上,并排坐在了Brett的身边,刻意放轻松说,“工作明天也是一样做;熬夜只是给了你一种勤奋的假象。”
Brett的手维持着敲击的姿势悬空了。他放下啃咬中的手背,给了Eddy一个经典的面瘫表情,一个空洞的凝视让他自行体会,再次伸手去够键盘。Eddy转向他,将自己的两条腿都搬上沙发,试图通过把脚塞到Brett大腿下面的方式来威胁他要摔掉电脑,但最后一秒钟又改变了主意,缩回双腿蹬住冰凉的地板。趾尖几乎触碰到的肌肤比他想象中的更软绵绵——如果还可以“更”的话。
“和我说说话(talk to me)。”他转变策略,捉住Brett被键盘耽搁的漂亮手指,握在手里。Brett短促地叹了口气——更像是受到轻微惊吓的急促换气——回过身面对他,努力睁大了没什么精神的死鱼眼,左眼里那块特别的黑斑微微颤动着,好像正努力回避自己脑中的想法。他们对视了一会儿,Brett率先转开脸,开始把手往外抽。“衬衫还给你。”他嘟囔着,向Eddy倾过身来,发觉他始终没有放手的意思后直接握住了他的手,拉起来搁到自己衬衣领上,似乎想引导衬衫的原主人亲手脱下它。
“说起来你看见我那件帽衫里没有?”他东张西望地问,“就是那件格子的?”
他又在转移话题了。故意含混所指对象来拖延谈话。Eddy对他露出一丝丝了然中夹杂了些许失落的坏笑。Brett警惕地回望他。他欣赏了一会儿Brett略微抽回去一点的手指——它们蜷缩在他过大的衬衫袖口里的样子不知怎么竟让他感到很愉悦——然后突然一拽,猛地把Brett拉到自己大腿上,越过他迅速合上mac的屏幕,将笔记本推得远远的。
“嘿!”Brett大叫,奋力抽出被他压在身下的手臂挥舞着,不甘示弱地反手去挠他痒痒。他成功了。Eddy滑稽地尖叫起来,夹紧了腋窝,为了躲他差点没把上半身拧成一根麻花。又一次地,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也许是因为他根本就没在想:某个时刻他发觉自己的手臂压紧了Brett的后腰,气喘吁吁地将他按倒在自己大腿上方,手掌半是作态地扬在空中;举棋不定,内心发痒,充满各种莫名的渴望。那情形就仿佛指挥轻敲谱架、指挥棒举起来悬而未落的那个瞬间。

——然后那个瞬间落了下来;他手起掌落,手掌干脆地落在Brett被内裤包裹的臀部。

第一下或许只是为了好玩,还包含了些闹过头的恶作剧成分。但是Brett挣扎起来,或许有些过于激烈,Eddy控制不住又接连挥了两次掌。这回更重了些,力道不再是玩闹,而更接近对他反应的惩罚。Brett屈辱地僵住了,使劲咬住下唇没有出声。不用看他的脸也知道他很恼怒。Eddy就是知道。一方面,Brett的恼怒让他有点飘飘然,就像赢得了什么,很有胜利感。另一方面,他也好奇Brett为什么不真的挣脱;毕竟,就算是一个年轻力壮的男人也很难真正完全压制住另一个存心挣扎的成年男性。
Brett又扑腾了一下唤起他的注意。“够了,Eddy,”他色厉内荏地说,“让我起(来)——”

Eddy想也没想地又挥了一巴掌。

Brett正努力以一个别扭的姿势把手伸向背后去抓他的手腕——他一惊,但是已经晚了,他的掌根硬邦邦地刮过Brett的手指。两个小提琴手同时惊恐地咒骂了一声。Brett吃痛地甩着手,试着屈伸了一下被打疼了的指节,露出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控诉般地扭身把手举到Eddy面前:“Dude! ”他气呼呼地说,透过分开的五指瞪着他。Eddy停下来,有那么一刻根本无法动弹;迷惑和不安同时攫住了他。我都做了些什么?他回过神,意识到他自己也多少被自己的举动吓住了。天啊。他想,除此之外没法再想别的。天啊。天啊。
他赶紧放开Brett。恐惧如同印度耍蛇人操纵下的蛇,带着凉意地爬上他的大脑,盘了一圈又一圈,缓缓收紧。稍年长的那个轻声呼着痛,他似乎忘了自己还横躺在Eddy的大腿上,只是慢慢缩起身,在Eddy膝头团成一团,抱着自己的手呼呼地往上面吹气。因为怒火和羞恼而涨红的脸颊鼓鼓的,紧绷的皮肤几近透明,边缘依稀透亮。Eddy忽然很想将手指戳上去,让他的怒气像是泄气的气球一样漏掉。
“你……你生气了吗?”他惴惴不安地问,觉得自己就快要哭了。
“什么?”Brett像被这问题蛰了一口,“噢。哦,不,不,我……”他瞥一眼Eddy,突然间犹豫起来,把原先的恼怒全都淡化成了某种忧心忡忡的神色,就像牛奶进入棕黑色的咖啡浓缩液里。在Eddy适应他的这种转变之前,他的脸又重新写满了心烦意乱。“是我的背,”他终于吐露,Eddy傻乎乎地点着头,当然,他的背,他刚才不该那么压着他的背,“我觉得我起不来了,你能不能……?”
他用期待的眼神望着Eddy,边说边把自己从侧趴费劲地翻成仰躺。Eddy在他向自己伸出双臂之前就不假思索地俯下了身,Brett松了口气,抬起胳膊飞快地搂住他,树袋熊似地吊在他脖子上。Eddy抱他坐起来。老实说,他也拿不准下一步该怎么办。他抽抽鼻子。房间里的气氛瞬息万变,反复不定,让他有点眩晕。
Brett伤脑筋地看着他,两只手搭在他后颈。这会儿他好像已经不生气了。“说真的,bro,刚才那到底是在干嘛?”他冷静地问。
Eddy感到自己就像迎面遭遇了一场飓风。洪水将街道淹没,车子在漂浮,水面上遗失的皮包和折断伞骨的雨伞华尔兹式地打着转。一只吓坏了的狗在狗刨式游泳。当他待在舒适安全的室内听着窗外狂风的咆哮和被吹得东倒西歪的树木发出嘎吱悲鸣时,外面他熟悉的世界沉没了。

Brett就是那场飓风。

“没什么,我道歉。”他努力挤出这三个单词,带着他们两个都站起来。Brett不满地叹了口气,“见鬼了,Eddy,”他质问,“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吗?”
飓风。海啸。暴雨。山火。西贝柳斯第三乐章。西贝柳斯第三乐章?“Brett,”Eddy只来得及叫出他的名字。Brett捧住他的脸,看不出任何表情地吻了上来。他浑身紧绷了一秒,陡然松懈下去回抱住对方,一只手急切地插进Brett的头发里把他拉近,尔后张嘴含住他饱满的下唇。Brett和他同样迫切地加深了这个吻,将舌头热情地探进他的口腔。为了配合Eddy的身高他努力踮起脚尖,像两人一琴时那样将体重完全交到他身上,压得Eddy微微向后倾斜。Brett小小的身体热切地紧贴着他的,直到他们都清晰地感觉到了彼此的身体在这个吻里所起的变化。
他艰难地停下来。“也许别在这儿。”他喘息着说,意识到他们就站在明亮的起居室正中央吻得天旋地转,窗帘还没拉。
Brett点点头,他发丝凌乱,眼神明亮,嘴唇红肿,看在Eddy眼里却比什么都要吸引人。他拉着Brett往后退。他们推搡拉扯着穿过门厅,一钻进无人看见的走廊就又开始接吻,跌跌撞撞地纠缠着跌进Eddy的卧室。出于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理由,Eddy小心地留着门没有关上。他之前的所作所为仍令他自己恐惧,眼下他第一次容许这份恐惧浮上心头。在他继而去合上房间另一头正对着后院街道的窗帘时(尽量避免去看Brett),他听见了一声轻柔的咒骂,于是转过身,刚好看到Brett拎高一只脚,原地小跳着试图摆脱他的四角内裤。他毫不掩饰自己衣摆下的勃起,只是左右脚交替着把已经褪到脚腕的内裤踩下来,随意地踢到一边,然后把袜子也顺带蹬掉;修长的性器在他衬衫内侧支棱着,微微向左倾斜晃动,深色的顶端在昏暗的房间光线下泛着轻微的水光。
Eddy突然感到有点害羞。他匆匆回过身去。在你已经见过某人坐在马桶上边看Strad边玩厕所钢琴垫的样子之后,目睹对方勃起的裸体实在算不了什么。一段感情关系当中——无论那是何种感情关系——这可比赤身裸体要更私密、更具有里程碑意义多了。但他还是害羞了起来。不等他开口落荒而逃,Brett的双臂就从他身后懒洋洋地圈了上来,整个身子轻轻挨着他的后背。那份温暖令Eddy冷静下来,没有拔腿就跑。
“不打算脱掉(get undressed)吗?”稍年长者沙哑地问,手指暗示性地摸索上他的皮带。
Eddy深呼吸了一次,两次,屏着气转过身。Bret眯眼盯着他的脸,略微失焦的目光显得朦胧而柔和——他摘下了眼镜,此刻正整齐地叠好了放在小夜灯下(Eddy不禁对这种十分“Brett”的地方微微一笑)。他的手换了个位置,但依然搭在Eddy的Gucci经典双G腰带扣上,好像他需要借此站稳似的。离开了眼镜他也的确有点摇摇欲坠。Eddy注意到他不安分地用脚趾轮流蹭着两边小腿。“你在想什么?”他问,不喜欢这种感觉,好像他们本来拥有的心灵感应单方面断掉了。Brett仍在他的大脑里,而他不在。
Brett一言不发地伸手把他用力推到床上。Eddy在床垫上颠了颠,不得不两手向后撑来稳住自己。“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他说,“你不是要看我的身体吗?我正在满足你。”他把T恤下摆往上卷,一路卷到胸口,露出大片雪白的皮肤,然后停下来,近乎挑衅地看着Eddy,“然后,如果你想的话,你还可以继续,嗯,你知道,就,我们可以从打屁股开始。”
Eddy惊讶地张圆了嘴。Brett笑了。但那是一个短暂的、怯生生的轻笑。“干嘛,你让我性趣大发,还想不负起责任到最后?”他咬着下唇撑起一个诱惑的玩味神色,身体的小动作却出卖了他。Eddy看着他不自觉扯过套在最外面的衬衫裹紧了自己,下意识地分析起他是觉得脆弱所以在寻求安全感,还是单纯只想要一个拥抱。听Brett和自己调情有种怪异的陌生感,他感到他们就像一对熟年的夫妇,在某天突然决定装作不认识对方,好为顺遂的感情生活增添些新鲜的刺激。
“介意吗(You mind )?”Brett问。
他将那个主语发得又轻又含糊。Eddy猜想这也许不是他想象过有朝一日会向着自己的挚友发出的那种提问。“Nah,nah,当然不介意——不是那种介意,但……”他谨慎地挑选着措辞,“但这难道不是和圈内人士一起更好吗?”他终于说了出来,尽管想到Brett可能曾经和任何人尝试过这个都让他胸膛瞬间大起大伏,“你看,我是个完全的门外汉,我……没什么信心。”我不知道该怎样照顾好你。“也许我对你来说不是个安全的选择。”他小心翼翼地建议。
Brett哼了一声。“如果你,Eddy Chen,”他抬手戳戳Eddy的胸口——半只手掌都可爱地裹在袖子里——抄起双臂抱在身前,“对我来说都不是个安全的选择,那就没人是安全的了。”他不以为意地甩甩头,抬起一条腿跨上床,“顺带一提,我的安全词是Bubble Tea。”
“安、安全词?”
Brett不耐烦地冲他翻了个白眼。
“好吧,那就Bubble Tea。”
Eddy喃喃地重复着这个词。他的神经高度紧张,几乎没注意到Brett的接近。他像只猫一样,带着他半褪到肩头的衬衫和裸露出的雪白肚腹,手脚并用地爬到Eddy膝头。Eddy惊觉自己从门口开始就没有再主动碰过Brett。他往下看,满眼茫然。一部分他的大脑不明所以地尖叫着你他妈到底以为你在干什么,与此同时他的左手则脱离控制,诞生出了自主意识,在Brett身上游移起来,扫过一侧肩胛骨,然后朝着手臂滑去,抓起他的两只手,将手腕交叠按在一起。与其说是爱抚,不如说更像禁锢。只是为了看看这会造成多少影响。Brett顺从地趴下去,把脸埋进手臂之间,双腿向两旁微微岔开。过长的衣物后摆完全遮盖了臀部,下沿蹭着他早些时候觊觎过的白腻腿根。

他仍然披着Eddy的衬衫。

一个暴虐的念头突然伴随熟悉的格纹钻入Eddy的脑海,他想像撕纸一般从Brett身上扯下这件法兰绒衬衫,为他偷穿自己的衣服而惩罚他。这念头吓了他一跳。他深深地吐气,把这个不知哪儿来的可怕想法驱逐出脑海,这才继续将碍眼的衬衫连同T恤一起捋上去,堆到Brett背上,露出苍白的蝴蝶骨下端,以及后腰承接着臀部的那截美好弧度。深色衣物和白皙肉体的鲜明对比让他联想起某种热带水果。在台湾时他曾经见到过。山竹,似乎是叫这个。如同民乐乐器般的名字。Brett现在看起来就像一颗被剥开的山竹。
他大胆地单手爱抚着Brett的两侧臀肉,如同钢琴家爱抚他的键盘,惊讶于这具身体是如何横亘过他的大腿上方,像一幅只为他打开的画卷,袒露出赤裸的后背、臀部和双腿。Brett闷闷地叹息了一声,有点颤抖地迎向他笨拙而缺乏技巧的触碰。Eddy将这解读为无声的催促。他抓住那阵突如其来的暴力冲动的尾巴,一鼓作气地落下手掌。
头两下他有意打在Brett大腿根的嫩肉上,发力最狠的食指和中指指节在臀部和大腿的边界处落下两道火燎般的窄窄红印。Brett惊得一跳。他皮肤的泛红仿佛烧到了Eddy脸颊上。他不确定自己应该并拢五指还是张开、哪一种击打又更能带来对方想要的“享受”,因此只好尽可能放松以保持手腕的灵活,以便随时调整力道。他的小提琴经验在此令人感激地派上了用场,同时也达到了亵渎的新境界。
渐渐地,他不再那么担心。他能看出Brett早已建立起他自己调节疼痛的方式:他长长地吸气,脸朝下闷在床垫里,在手掌落下来的时候屏息忍耐着,过后又急促地小口小口喘出来。那隔着长裤戳着Eddy大腿外侧的阴茎丝毫没有萎靡的迹象,反而正随着掌击变得越来越硬挺和湿润,温暖地濡湿了那一小块布料。几下里有一下,Eddy会感觉到他的腰肢不受控制地向上弹动,性器在空气里戳刺着,可怜兮兮的得不到任何有效的抚慰。他勾起的脚尖深深蹬进床垫里,好像在极力忍住并拢腿根相互磨擦的冲动。但是Brett很少呻吟,难耐起来也只是偶尔发出些细碎的闷哼,带着浓厚的鼻音,比他说话的声音要低沉,不算诱人,但很干净,毫不造作。他闭着眼睛,晕红的脸庞上是全情的投入。
他的掌击逐渐上移,往Brett臀部印下一个个通红的斑驳指痕,每一下都让浑圆的臀肉猛地一颤,泛起更深的粉色。身下的人发着抖,终于抬高了一点声调,漏出抽泣般断断续续的哼叫,迎着他的手掌拱起身子,将胯部稍稍抬离床面,又在一次次冲击下重重陷落。他在床垫里磨蹭自己的阴茎,在Eddy大腿上无可避免地蹭着胸口的软肉,直到那乳尖挺立起来,软中带硬的两粒小点抵着Eddy坚硬而紧绷的大腿肌肉,节奏迷乱而狂热。Eddy自己也硬了,拉链的褶皱巧妙地隐藏了他的勃起,但他的确在裤子底下胀痛得要命。Brett猫似地压低了上身,友好地用胸脯轻轻蹭着他的膝盖。他的阴茎湿漉漉地滴出前液,但他似乎完全没有伸下手去自己撸的想法,乖巧地将手放在身前,任凭Eddy掌控着他,身体和呼吸明显都陷入了某种愉悦的节奏之中,放松地跟随每一下掌击摆动。
一如既往地,Eddy也很快找到并跟上了这节奏。他的手掌轮流打在Brett的两边臀瓣上,肩膀的肌肉有意识地抽紧、发力,又放松。他可以感觉到某种韵律流经他的躯体、淌过Brett的肌肤,感觉到关节的起伏绕动,将力量一波波输送到微微分开而绷紧的指尖,运臂形态非常像——像柔韧的鞭子,像翻飞的绳结——像什么都行,就是不能像那个。看在老天的份上,这个夜晚实在不能变得更亵渎了。
他默数着节拍,以二、三为一组划分小节,确保自己记得打了几下;偶尔放缓动作,以防自己迷失在那些重复性的击打、喘息和高昂的亢奋当中。他好几次地停下来,轻轻地用手掌抚摸Brett滚烫的皮肤,像陶艺家爱抚自己刚出炉的陶塑,感到热血上涌,然后冻结,仿佛永远保持着被推向万丈深渊边缘的那个瞬间。Brett因为受痛在他手下微微颤栗着,又难以躲开他的触碰,那软绵绵的火热肌肤几乎像是有吸力般紧紧吸附着他的手掌。他象牙色的后背变得汗莹莹亮晶晶的,汗水开始从他身上滑落。Eddy似乎瞥见了几滴汗珠沿着他并不算明显的腰窝浅浅滚动,不禁空咽了一口,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他现在有点进入角色了。每个小节之间的间隔都越来越短,越来越快,由有些力度的拍击变为了真正不留情面的掌掴,五指印叠加在Brett红肿起来的臀肉上,边缘清晰地泛白,光是看着都让人感到疼痛。再继续下去肯定会留下淤青了。Eddy的手在他臀上停留了稍长一段时间,清楚地感受到那两团富有弹性的滑腻软肉是怎样回到他的抓握间。不,他不想停。他思考着,又抽了一巴掌。那股麻痹般的灼痛感也反馈到他的手掌上,烧起越来越粗粝的热度。然后,某一刻,Brett的反应突然改变了。他的呼吸变得吃力,前额抵着床垫,仿佛疼痛难忍般想要瑟缩起身子,伸长的双臂紧绷着,好像要抓住什么。Eddy感到手掌下翻腾的压力一下子增加了。他又来了两下。Brett颤抖着绷直了腿,从臀尖到膝窝全都泛起了艳红,青色的血管与突起的筋腱看得一清二楚。他的小腹和腿根痉挛着。Eddy觉得再有几下他就要这么去了。他立刻停下来,手掌虚虚地拢住那发烫的臀肉。
“和我说话(talk to me)。”他恳求道,隐约记得这是自己今晚第二次说这话,但却已经是处在一个完全不同的情境中。
“我没事。”Brett立刻回答,他的声音嘶哑而轻柔,嘴抵着床单,听起来很模糊,“只是感受有点太强烈了。”他似乎笑了,而Eddy则对此感到说不出的恐慌,“……你很擅长这个。”他又喘了一口气。
Eddy决定不去思考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放开对他手腕的拘束,小心地让手在Brett通红而熟热的臀尖游走,拂过那双似乎已经有点酸软乏力了的腿,之后抚上他的后背,马上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的背异常僵硬。他从T恤底下伸进去探了探Brett后颈和脊背纠结的肌肉,手又来到他的后脑勺,轻柔地穿过汗湿的发尾,托高他的颈侧,将他从膝盖上一把捞了起来。
“好吧,我们到此为止。”他坚决地说。
“什么?你不能——不,不要,我没事的——”Brett一面被他抱离床面、放置成侧躺,一面语无伦次地抗议着,但结果——正如他们过往的每一次争议那样——还是随他去了。Eddy安顿好他,起身去厨房为他接水。“你都快脱水了,”他义正辞严地说。Brett爆了些粗口,大意是他在这个时候丢下自己不管是有多么不解风情,随即闷闷不乐地把自己又埋进了Eddy的床褥里。Eddy不为所动:Brett的确需要摄取些水分,但这不是问题的全部。

前往厨房的每一步路都在提醒他穿着这条该死的紧身牛仔裤勃起有多么不舒服。Eddy攥了攥仍在隐隐刺痛的手掌,悲哀地低头望着自己被拉链、紧身裁剪和内裤三重束缚住却依然无比欢欣的下体,一度希望有只蟑螂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前路上等着他,这样他就会吓到忘记自己对着Brett那掌痕交错的屁股迸发出的欲望有多么强烈,挥掌时肾上腺素急速奔涌的感觉又有多么……“对”。这不对劲,他抗拒地想。这很奇怪。Brett是他的挚友。他们差不多共度了半生,然后就在某天晚上突然接吻了,还进行了一些卧室限定活动,但是没有上床(暂时)。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尤其是打屁股的部分,他似乎不应该感觉那么的……“对”。
除开他这些恣意生长的胡思乱想,一路上什么都没有发生。Eddy端着玻璃杯回到卧室,在门外徘徊了一会儿以确保自己没有打断任何事。这次进去的时候他随手打开了室内灯。Brett躺在他惯常睡的那侧床边,仍然待在Eddy刚刚放下他的地方,揉着红红的眼角。他用一边手肘支起上身,看着Eddy走进来。肩头的衬衫满是褶皱,松垮地敞开。T恤拽了下来,汗津津地贴着他的皮肤。苍白得耀眼的大腿根交叠并拢在一起,淡淡的毛发从他下腹深入其中,形成一片引人遐想的三角形阴影区域。
Eddy忽然觉得有点拘谨,他移开目光,多余地指了指手里的杯子:“呃……你是想先换衣服,还是先喝水?”
Brett古怪地瞄了他一眼,肯定无法理解他为什么突然间表现这么僵硬。“水就好,”他边说边换上一副打趣的口吻,“你刚才不就是去做这个的么?”
Eddy无言以对。他坐到Brett身边喂他喝水,同时按摩着他仍然发僵的肩背和脖颈。他在过去自己的理疗期以及Brett频繁抱怨他的腰背疼痛时学会了这个。手艺很有限,但Brett似乎觉得够用。他喝完水又趴了回去,像猫咪一样享受着他的手,那副模样(“别想了!”Eddy告诫自己)和刚才没什么不同。仿佛这才是他们一直在做的。按摩。就只是按摩而已。
他们相安无事地待了一会儿,Eddy揉按着的手向下滑去,松松地握拳逐一敲打过Brett的脊柱,帮助他松弛下肌肉,最后安慰地往他腰上拍了拍,结束了这一切。他很自然地把Brett剩下的那点水喝掉,匆匆收拾起水杯。Brett又瞄了他一眼;这是迅速的、藏在眼帘下的一瞥;“你一回身我就要背着你做点儿什么坏事”的那种。但Eddy总是会对他大意。他把手伸向床头柜。Eddy以为他想要自己的眼镜,正准备回身拿给他,Brett用挠痒痒的方式暗算了他一把。水杯掉到地毯上,万幸没有摔碎。它骨碌碌地滚远了。Brett拽着他的上臂把他拉下来,双手环住他的脖子,用一个吻将他那恶作剧的笑容压在Eddy嘴角。他的嘴唇润过了水还是有些干燥,在他们分开前,Eddy不由自主地在上面舔了舔。
“打算告诉我刚才是怎么一回事吗?”他问,嘴抵着Brett的嘴唇。温度和声音带来的振动让他感觉唇上麻酥酥的。
“嗯——不打算。”Brett拖长了声音假装思考,在Eddy禁不住诱惑重又吻上他时探究地盯着他的双眼。他的嘴顺从地张开着接纳了Eddy。这个吻热情、饥渴,又充满了恐惧,就像Eddy从他自己的身体里感受到的那样。他早该有所警觉的。他早该拒绝Brett——又或者是他自己——的要求。但出于某些原因他并没有。
“你觉得我在强求你吗?”Brett问,将问题抛还给他。他长长的手指抚上Eddy后脑,把他的头发弄乱,坚硬光滑的茧子令Eddy背上窜起一股战栗。
“没有。”他立刻说。这很容易。
“那你有没有在强求你自己呢?”
“……”
Eddy畏缩了一下,没能马上回答。Brett看了他一眼,干脆地放过了这个问题。“算了,”他哑着嗓子说。Eddy倒希望他能别放弃得这么快。他有点挫败地重新吻住他,Brett抬起一个指尖按住他的唇,舌头轻轻掠过他的唇尖轮廓边缘,侧了侧头让他们的嘴更能贴在一起。他的嘴唇沿着指尖按过的地方轻微地刷过他的,细致得Eddy可以感受到他唇上的纹路和细小的裂口。
“没有。”再度分开时他喃喃地说,没有必要地重复着自己的答案,“——答案也是‘没有’。”
“别说了。”Brett只是简单地回答,“这种时候什么也不想最安全。”
他把Eddy拉过来又亲了一口,翻身从他身边滚了开去,诱导着他追上来。Eddy边吻着他边直起身,把一边膝盖压进床里,摘掉碍事的镜框,再度朝他俯下身去,像要证明自己的观点。这期间他们的舌尖始终色情地隔空纠缠着。Brett在他身下不安分地扭动,向上拱起身体,双脚在床褥上滑动,接吻时紧紧地贴着他的身体。很明显他的屁股还是疼得让他很爽,因此当Eddy搂着他沉入床铺的怀抱时,胳膊细心地垫在他的腰和床垫之间。另一条手臂则箍住他的双腿,将他整个人揽在怀里。这么做很累,有点像只用到单边手臂的平板支撑。但他可以为了Brett坚持一下。
“你就要感冒了。”他开口,如他所愿地换了个话题, 惹来Brett恼怒的哼哼,禁止他继续煞风景。Eddy藏起一声模糊的笑意,把头压在他脖子上,嗅着他微凉下去的皮肤又散发出新一轮热烘烘的汗意,然后抱着他在床上缓慢翻滚了一下。到极限了。他放开手,换了一边胳膊环住Brett的后背,用上臂搂紧他,轻柔地把他的体重拽到自己身上。Brett的一条腿被他夹在两腿中间;大腿温热地贴着他的。
“我说真的,如果你就这么继续穿着汗湿的衣服的话。”他装出严肃的样子强调,伸手握住Brett的衬衣翻领,把衬衫从Brett肩膀上褪下来。Brett不耐烦地扭动了一下,撑起身,骑跨在他大腿上,让他的——或者说他们的衬衫从自己肩头整个滑下去,手腕一甩就甩到了屋子另一头。Eddy瑟缩了一下,望着它步入地板上内裤和袜子的后尘。他帮助Brett把T恤也拉高过头顶脱掉。一时之间,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被他搂在胸口的只剩下了一个全裸的Brett,一丝不挂,性器半勃起,臀部印满他亲自制造的凌虐似的痕迹,还有些喘息。而他自己衣着完整,浑身上下连一枚扣子都没解开过。

他好奇Brett是否会喜欢这种对比。他往下看。噢。他绝对、绝对很喜欢这种对比。

“摸我。”他命令道,舔了舔嘴唇,垂下头专心致志地对付起正不舒服地硌在他们中间的皮带扣。他的要求令Eddy不禁咋舌:“等等,你是说你没有趁我去拿水的时候自己解决一下吗?”
他一时嘴快地问道,然后立马就后悔了;他对着假想中的空气打了两拳,内心大骂自己是个社交尴尬的傻瓜。
“没有。”Brett的眉毛闷闷不乐地耸了起来,他看起来有点生气了:“我才不想自己一个人被你留在床上弄出来,那也太他妈悲惨了。”他瞪着Eddy说。Eddy有点愧疚地、但仍然是好心情地窃笑起来。好吧,这很“Brett”,他微笑着想,伸手握上他的,完全没有感受到来自内心的抗拒之情,只有一点好奇,以及难以言喻的温暖。Brett怕痒似地轻颤了颤,没有完全兴奋起来的性器在他手掌中充血、勃起,散发出惊人的热度。他低头将Eddy的皮带扣针从孔眼里穿出来;那画面很古怪,Eddy的手隐没在他动作着的两只手腕和小腹形成的夹角里,就好像他正夹着那只手急切地自慰。
Eddy不得不移开了眼睛。他硬了像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再有几秒钟这光景就该让他射出来了。他用空闲的那只手把Brett的脸抬起来,和他对视。他的手很大,几乎能握住Brett的下半张脸,让那双唇张合着柔软地贴在他掌心里。热烈的吐息打在他的手指上,一点点濡湿他的指节。Brett盯着他,忽然飞快地在他指缝间舔了一下。Eddy差点呻吟出声。“好吧,我很确定我现在绝对没有在强求自己了。”他抱怨般地说,故意用拇指腹内侧的硬节磨过那细小的狭缝,将渗出的液体涂抹遍红润的顶端。
Brett猫似地弓起背,反射性地抓住Eddy正抚慰着他的那只手,像要制止他的动作,但是他没有。他们都没有。“继续,”他含糊不清地催促,舌尖挑开他的指缝,卷起他的两根手指含进嘴里吮吸。Eddy听见自己的呼吸陡然粗重起来。他捉住那片软舌捏了捏,Brett一阵梗塞的抖动,一手按紧了他的手,环住自己的性器和他一起摩擦起来。Eddy抽出湿润的手指,按了按他染上水光的下唇,把他拉下来接了个吻,往下亲昵地咬咬他的下巴,慢慢移到脖子下方的柔软皮肤上,找到颈根处那颗诱人的黑痣。Brett吸着气,把头向后仰过去,又很快地深深垂回肩膀之间,在乱发中找到Eddy的耳廓,礼尚往来地用齿尖咬住,轻轻厮磨。
“不要自己做。”他伏在他耳边咕哝,手指往一旁摸索到那个最为关键的纽扣,缓慢地、圆熟地转动着,解开了它,“在等……”他喘一口气,把那个字说完:“。”
事后,他可以清楚地说出他的自制力开始全盘崩溃的时间点。就是这一刻。Brett灵巧地解开拉链,勾住他的内裤边,一把扯到腿根,就让它那么卡在那里。然后他的手寻觅到Eddy,撩拨着,感受着那里的温度和形状。当他的手指最终覆上去的时候,Eddy情不自禁地呻吟起来,如释重负。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他的性器胀得发疼,光是Brett触碰上去就让他腰眼酸痛,前端涌出一大股粘稠的前液。过去半小时里他极力压抑的情欲反扑回来,猛烈得几乎令他难以消受。
他不得不掐紧了Brett的胯部,牢牢顶住,用的手劲绝对会在他后腰留下更多的指状淤青。Brett接收了这个暗示,摇晃着腰臀将自己的性器与他的蹭在一起,嘴里只剩下呻吟和叹息。他的手有些生硬地挤压在他们胸腹间,将两人的阴茎一起握住。下腹的布料浸染了体液,半湿不干的有些涩意,还有点太紧。他只能用掌心的小小痉挛给予着些抚慰。与此同时小提琴手修剪得体的指甲轻轻骚刮过顶端的裂隙,Eddy将脸埋进他的脖子,吞下一声呜咽,双手在他背部滑来滑去地摩挲着,抓住了他,胡乱将他拖往身前。敞开的金属拉链和冷硬的皮带扣粗鲁地摩擦过去,刮在细嫩的皮肤上,让Brett发出了痛哼。他一无所察,只是遵循着高亢的本能挺腰覆上对方雪白柔软的小腹,按照自己的心意急切地碾磨起来,像只不知道该拿生命中初次来袭的欲望如何是好的新生兽物。
Brett在他头顶上方急促地吸着气,“Eddy?Eddy?”他叫他的名字,“Eddy——见鬼了!Eddy,快停下!你弄痛我了!”他用有点窒息的声音警告他。Eddy没有理会。他把嘴移到他的锁骨上方,吸咬出一个新鲜的吻痕。皮肤之下奔涌的滚烫血液的轰鸣已经让他很难听清他到底在说什么。他模糊地听见Brett在喊停,“拜托,Eddy,这不是——”他又试了一次,这次Eddy找到了他的嘴唇,开始吻他,“这不是一场交锋,好吗?”他拼命别过脸去,“冷静一点,放开我——Eddy!”
Eddy迷惑不解地望了他一眼,又仰起脖子,用嘴堵上他的嘴,一头扎进下一个吻里。Brett不得不抬起胳膊挡了一下,接着将那条胳膊努力地塞进他们之间齐胸的高度,将他和自己隔开。“Eddy!”他提高了声音重复,“放手!”
被拒绝的那个从喉咙深处发出一阵恼火的咕哝,按着他的尾椎固执地将他摁向自己,手劲像要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拒绝他?然而Brett越发坚决地抵着他的胸膛,“Come on MATE !! ”他咬牙切齿地喊,一只手急扯了把他的头发。
坦白说,那很痛,但多少也让他的神志清醒了过来,不再笼罩在欲望的迷雾里。Eddy缓慢地眨了几下眼睛,逐渐看清了Brett生硬的表情。他懊恼地叫了一声,甩甩脑袋,关切地扶Brett从自己身上撑起来一点。这么做的副作用就是让他们的胯部进一步压在了一起。两个人同时呻吟了一声。Brett低下头,凝固一般望着他,突然绷不住笑了起来:“所以你真的喜欢强迫我,嗯?”他问。他的脸色变得柔和了。
Eddy鸵鸟似的把头埋进他胸口里,嘟囔了一些黏黏糊糊的话语,类似于“不是的”,或者“我没有”,最后一句很像是“抱歉但我真的很想要”。Brett抿住笑意,闭上眼靠向他的额头。他还稍微有点喘不上气。Eddy等了一会儿,有些焦躁地在他身上挨挨蹭蹭起来,用头轻轻顶着他的胳膊,直到Brett把手拿开,挽住他的肩头。他调整了一下他箍在Brett后背和臀部下方的手臂的位置,把他抱高了点,直到与他胸口相对,让两人的性器能再次舒适地挤在一起,在体液和汗水的滋润下滑腻腻地在温暖的腹胯之间相互厮磨、抽送。他不停地顶撞着,扭动着想要更多,但又不敢过于贪心。
Brett对他的动作伴以惬意的轻哼。他没再说什么,但他的身体完美地回应了他,显然也觉得这样很舒服,尤其是在刚刚略显失控的场面过去之后,他们之间又逐渐恢复到一种懒洋洋互相爱抚着的情欲氛围里。
“……也许有一天我会让你强迫我的。”他沉思着说,睁开眼睛,把手放在Eddy侧脸上,语气有些暧昧。没等他说什么,他就慵懒地翻到了侧面,用一只手撑住头,面对着他,唇边带起一抹小小的坏笑。Eddy感到自己的表情和湿淋淋的下腹同时抽紧了一瞬。他追随那只手也翻成侧躺的姿势,这样他们就可以完全地面对面。Brett稍稍用力,让他把头转向自己的手掌,手指推进他的头发里,暗示性地往下拽了拽。
Eddy让他得偿所愿。他挪到他身边,用舌尖品尝着他胸口汗津津的皮肤,然后逐步下滑……探索到紧绷的腹股沟。那里有几处摩擦破皮的细小口子,他细心地用唇舌将它们收拾干净。他尝到了铁锈味。他们都知道那是什么。刺痛反馈回来的本能情绪令Brett一下一下地瑟缩着,依旧生疼的屁股一挨到床单就让他从床上激烈地耸了起来。Eddy不得不双手扣紧他的大腿,免得被他踢到眼睛。他举高他的臀部,把他拖到床边,抬起他的双腿扛在自己肩上,好让他下半身彻底浮空。床垫随之嘎吱摇晃起来,温柔地颠弄着他们。他侧过脸,默不作声地把头贴在Brett心口,细小地摩挲了一阵,接着将脸埋入他小腹柔软的折痕,深深地吸入他的气息。奇怪的是,他自己已经不再感觉到任何犹豫,除了这一切仍令他身体的某个角落心惊胆战。也许让事情按照Brett设定的节奏进行很重要,他想,伸出舌头在对方胸口描画而过。无论如何,如果Brett想要放慢速度、停下或继续前进,他都愿意配合他。
他舔过并轻咬身下人挺立的乳尖;鼻尖在他肚脐周围画着圈流连,就是不接触他的重点部位。Brett因为他温暖的鼻息在皮肤上的轻抚而或紧或慢地战栗着,也许还骂出了声,但听上去无论怎样都更接近无力的呻吟。最后他撑起身,一只脚踩在床边的地板上,将脸贴着他膝头,跪在床沿一心一意地凝视着他。Brett乱糟糟地陷在床里,白得令人炫目的皮肤闪烁着某种光泽。他面色潮红,眼睛张得很大,瞳孔扩张开来,嘴唇嫣红肿胀,乱成一团的头发肆意铺在Eddy的床单上。刘海打散了贴着他的额角轮廓,垂落在他眼睛上方,眉头微微蹙起,流露出些许忍耐的神色。也许是因为两轮高潮都被打断。也许不是。他的欲望无疑适应良好,正濡湿地垂在他柔软的腹部,在一系列短暂而折磨的过程中无声地弄脏自己的肚子。

“会疼?”Eddy专注地问,琢磨着换个什么姿势对Brett的腰最好——他抱怨是他的背,其实痛的是他的腰;一种触电般的刺痛,根据本人的描述,闪电般沿着脊柱上下移动,迅速延伸到整个背部。他把自己身体的大部分重量转换到膝盖上,分出一条手臂不是那么稳固地支撑住对方的背,另一只手往Brett遭难不是那么严重的大腿后侧拧了一把,警告他的腿不要到处乱滑。

这引发了Brett很没形象的一声尖叫,再次抬高了双腿圈紧他,软腻的腿根推挤着他的脖颈。“就像你的手还打在上面……”他叹息般地说,顺势挺高了胸,扭着腰把又肿又热的臀尖往他手掌里送。Eddy愣了愣,反应过来话题被他岔开了。一时间,十多年来的直觉交织着逻辑竟无法告诉他这人是无心抑或故意为之。更年长的那个屈起小腿,踢了踢他的肩膀,狡黠地替他作结:“不过我很喜欢,BAE。”

Eddy条件反射地握住他作乱的光裸脚踝,往那踝骨上方细致的皮肤上咬了一口,舔舔那处齿印,滑下床,跪到他身前。Brett自觉将双腿拎高,顺从地向后压去,折到自己胸口上方。Eddy托稳他的腿根,好让他腰部以下完全悬浮在床沿外。这姿势不是很方便,不过也还使得上力。他吻了吻Brett膝头——那是离他嘴唇最近的他的身体部位,沉下身。Brett一条腿勾上他的肩,小腿紧张又略带期待地搁在他肩头微微抽动着。
他心想,他怎么会没有看到这个呢?——他的手,尺寸刚好可以一手包住Brett的半边臀瓣,交替着可以抽打到他的每寸臀肉,以致于每一处指印都与另一处完美地呈现出交叉。他可以对他做到的那些事啊,他怎么会没有看到呢?当然,Brett不是女性,理所当然的盆骨更平更窄,后臀的两团软肉收拢在并不宽敞的骨架结构里,两侧结实而平滑,臀尖却流畅地隆起。Eddy知道他的皮肤也很软。挤在一起的腿根同样富有肉感,饱满的会阴与大腿内侧的软肉拢出细小的锥形空隙。
他就着这个姿势低头亲吻Brett一节节凸起的脊柱和微微凹陷的尾椎,吻他的腰窝和臀缝中线,吻他泛红的腿根,吻到那条细细的浅红色肿痕。他的掌击在他臀上造成的部分瘀伤已经开始显现出来了。Eddy将嘴唇移到那里,好似膜拜那些印记一般舔吻上去,感觉到他的触碰令Brett血流加速,皮肤逐渐升温,瘀痕再次涨起深深的红紫色。他的舌尖品尝到他皮肤上的盐分,有种矿物质般的苦味。Brett闻起来和尝起来都很清洁,因为他已经洗过澡了(显而易见)。他们只有一套洗护用品(同样显而易见),熟悉的化学香精气味从未比此刻更煽情。
他悉心把那片灼热的皮肤舔舐得在灯光下湿漉漉发亮;猜想粗粝的舌面碰上去大概和砂纸一样疼痛难忍,因为Brett咬着自己手背呛出的呼吸声就像是在抽泣。他之前没有哭过,这里却哭了。Eddy用手掰着他的腿根,将舌尖挤进他腿心里,舌面按压在会阴上,由上而下地舔过一道,带着韵律感贴上会阴中线用力地吮吸。Brett呛出一声哭喊,在他手掌中扭来扭去地乱蹭着,伸手握上被冷落的欲望。Eddy几乎要扶不住他。往正上方的匆匆一瞥告诉他Brett两只手都盖住了自己的性器,正有些粗暴地捏紧了柱身,自己抚慰着自己,迅速而紧绷,好像要从身体深处榨取出那个高潮。他止不住细小的呜咽,因为Eddy仍在执拗地责罚着他身上最敏感柔软的部位。那层薄薄的皮肤被他吮得燥热,红肿近乎透明,抬起头时一道银丝煽情从他唇角连接到Brett私处的皮肤上,又随着他战栗的鼻息震颤断裂。吸吮声夹杂着细细的呻吟和粗重的喘息,这些本该属于某些更加昏暗或晦明不定的情境里的声音回响在宣亮的卧室里,听起来分外响亮,湿润,以及淫秽。
他腾出一只手来也握住自己暴露在外的阴茎,毫无章法地快速撸动起来。耳边无限放大的淫靡水声令他只需要这样一点点刺激就能让高潮在双腿间不断集聚。他的内裤仍然很不舒服地卡在腿根,解开的皮带扣喀啷啷地撞击着他的大腿。他没有费心也没有那个余裕褪下外裤,拉链在激烈的自渎中磨破了他的手腕,他出了血,还有点刺痛,但这些他几乎都没有感觉到,只是放任那股白热的快感顺着他的脊背盘旋而下,最终从他紧攥着的掌心里奔涌而出,在Brett抽噎地低咒着喷洒在自己胸腹间的同时溢满了下腹,射在自己的卧室地板上。



稍晚的时候:

有那么一会儿,Eddy只是把汗湿的脸庞贴在Brett同样汗津津的大腿内侧,闭眼无声地呻吟着。他一动不动地在原地跪了几分钟,总算恢复了呼吸,性器也在掌中慢慢软了下来。过后,他站起身,整理好下半身衣物,梦游般地走向他们两人共用的浴室。中途他的脚趾踢到了停在那一小块装饰地毯中央的水杯,于是弯腰把它捡起来,决定暂时不去管散落在房间各处的衣物。
他攥着那个玻璃杯走进浴室,把它放到洗脸台上,茫然地盯着镜子中反射出自己惊魂不定的脸。他看起来——好吧,他看起来可不就是度过了一个相当狂野的夜晚么。Eddy猛一扭头,双手捂住脸,蹲下身无声地哀嚎起来,就是那种自内心最深处发出的、亟需释放各种复杂情绪的哀嚎。他用力揉搓着脸颊,试图把walk of shame的神色从自己眼角眉梢搓掉,又好好用冷水洗了把脸。水流激到他手腕上破皮的创口,他冲洗了一下,直到皮层下重新渗出新鲜的鲜红色血珠,然后给自己贴了个创口贴,又调到热水,打湿一条毛巾,拧干,给Brett带回去。临走前他看了眼洗手台,觉得护手霜的成分应该可以代替身体乳/润肤露那一类玩意儿,于是也拿上了它。最后,他把挂在门背后的浴巾抽下来,搭在手臂上一起带了回去。
他回到房间里的时候,Brett正懒散地半趴半躺在那儿,怀里捏着Eddy的枕头。他已经设法拖着刺痛的皮肉和酸软的下肢把自己拧回了床上,并滚到比较干燥舒适的那部分床单上蜷起了身子。听见Eddy的脚步声,他从双臂之间抬起头来,“换床单。”他迷迷糊糊地指使道,尽管他看起来马上就要睡着了。
Eddy不确定自己今晚是否还有力气大动干戈地换掉床单,塞进洗衣机(或垃圾桶)里毁灭痕迹。事实上,他都不确定自己今晚是否还有勇气倒在这张床上睡觉(至于能否睡得着,那又是另外一个问题了)。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将除毛巾之外的东西堆到一个干净的床角,在床边坐下。“等下我扶你回自己的房间。”他安慰道,将一只手放在Brett光裸的背上,示意他躺着别动,让自己来。
Brett看起来不是很乐意。但他面无表情的时候就是那样,所以也没什么。他的不乐意与其说是一种表情,不如说是周身传递出的一种气场。Eddy暂时忽略这个,他忙着在毛巾彻底冷下来之前把Brett擦干捂暖。他先给他擦了擦脸,毛巾轮流热敷过他浮肿的眼周,又擦过他的背部和大腿后方,最后扶住他的肩膀,把他翻成侧躺,好够到身体正面。Brett撇了撇嘴,将手指划过下腹那片混乱的痕迹,盯着他逗弄地伸出一个指尖。Eddy躲过他的手——他的失望真的是肉眼可见——欣慰地看到腹部的擦伤已经凝结。他轻柔地用湿毛巾抹过那里,擦干净风干的体液和汗水,抓起浴巾裹住Brett,吸干皮肤上的水分,然后离开一次去搓洗毛巾,回来时换了一条冷水浸湿的新毛巾,外加一大杯水。
不管Brett能有多不高兴,他还是从Eddy手里接过杯子,噘着嘴大口大口地喝了下去。他将杯子砰地放到床头柜上。Eddy顺着他的动作看过去,看见他们的眼镜挨在一起。夜灯投下的光幕浸润入室内光之中,折好的Brett的黑框就挨在他打开的金色细框镜腿旁边,反射着细小的光彩。他端详着那个小方柜,心想他究竟有多少次机会醒来看到这样的情景。
“对不起,还很疼吗?”他低声问,一面将湿毛巾铺到Brett臀上,在Brett不断抽气时揉着他的颈背。
“其实还好,有点像深度按摩。”Brett想了想回答,一边将指腹上乱糟糟的黏腻触感揉到Eddy的T恤上,“刚开始会痛,但过后会很酸爽——是好的那种酸痛,恢复了之后会有种肌肉深处都被洗净了的舒坦,焕然一新——你的手怎么了?”他敏锐地问。
“……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Eddy下意识挠挠手腕上的创口贴。他发觉自己很难相信Brett的跑火车,但他尽量不去表现在脸上。他拿走湿毛巾,再次帮Brett擦干,和着浴巾把他抱下床,半搀半抱地送回他自己的房间。Brett或许抗议了那么一下,但很快就懒得在意,舒舒服服地把大部分身体重量都交给了他。他在Eddy忙着把被子揭到一边时重重跌进床里。一阵战栗从他的后背穿过双肩传遍全身,他不声不响地拖过一个枕头抱入怀中,掩饰自己的不适。Eddy立刻坐到床边,伸手拥住他。
他们不约而同地沉默下去。这是一种安静、舒缓、令人安心的沉默。在他们之间沉默并不难堪,而往往是默契的体现。Eddy的手覆在他背上,带了点不经意地抚摸着他,轻摇他的肩头;另一只手则心不在焉地玩弄着自己的一个指节。Brett慢慢平静下来,颤抖渐渐褪去。他转过脸来注视着Eddy,手托着腮,目光中带着平静的好奇和探寻之色。
“所以,你是不打算用那支护手霜了还是怎样?”他问。
Eddy茫然地抬起头,这才记起他兜里仍然鼓鼓囊囊地塞着支护手霜。难怪他怎么变换坐姿都觉得不舒服。他急惶惶地把它抽出来,带开了盖子,又引发了新一轮的手忙脚乱。等到他终于挤了些软霜在指间、等待着用体温捂热的功夫,Brett的眼皮已经耷拉了下去。Eddy非常小心地在那片红肿皮肤的边缘涂上护手霜。尽管很轻,他指尖的动作还是将他唤醒了。Brett浑身一激灵,但很快就把一系列的身体反应都忍耐了下去。他把手肘放低了些,一动不动地趴着,撑着脸,有点儿昏昏欲睡地望着Eddy,脸上挂着一种心满意足的神色,似乎又快要睡过去了。但Eddy明白他还醒着。他可以预见到自己如果现在出言让他睡下,他会睁大眼睛,极力辩解自己只是在“冥想”。这想法让他笑了,露出了牙齿。他双手回到Brett后腰上,用掌根连续地按压,感受到那里的肌肉似乎蕴含着诸多情绪,在他掌下小小地翻涌。
“我们会谈谈吗?”他安静地问,“我是说,像是试着把事情弄清楚?”
话音刚落他就后悔了。空气中有什么东西改变了。房间里的温度,或者Brett眼中突然映出的灰色的墙。“不。”他简洁地说,把头转了过去,用拳头垫着自己的下巴,面无表情地盯着床头。
Eddy垂下头,又挤了些护手霜出来,默默将其中——或者至少是他猜想与按摩油相似的成分揉进他的皮肤。他能感觉到一波长长的思绪撩动了手掌下的这具躯体,旋即又归于暗流,就像冰面下一闪而过的一尾鱼。
“好吧,好好休息。”他最后说,结束了按摩转过身去,带着点说不上来的失落。
“Eddy,”Brett从床上撑起身;一瞬间,那条鱼又游了回来,犹豫不决地啄着冰层。Brett在他身后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Eddy不想听。他快速地道了晚安,反手替他带上房门,回到自己的房间,脱掉弄脏的T恤,除下皮带,最后是长裤和内裤。他赤条条地站在衣柜前,拉开柜门,叹了口气,弯腰套上条干净内裤,又找出睡觉时的宽松衣物换上,顺手将那管护手霜扔进脚边的衣服堆里,漫不经心地想着明天早上他最好还记得收拾。
明天早上。到了明天早上,他或许会忘记它就在那里,然后就那样把衣服和床单统统塞进洗衣机,让他的健忘毁了一切——又或者他不会;因为Brett会提醒他,绝口不提今晚发生过的任何事。那些吻和呻吟喘息和令人绝望地渴求彼此的肌肤相触,他都不会去谈。Eddy知道他不会谈的,哪怕他们后来又上过了一百次床,他也不会谈。语言具有一种神奇的力量,一旦你说出口,那些秘而不宣的事物就会变成真实的;而当它变成真实的,就会有人受伤。他讨厌受伤。他们都讨厌。没人喜欢受伤,所以人们几乎总是在可能受伤之前就回避。但假如……他不想逃开的话……
Eddy回过身,鼓起勇气看了一眼他的床。几秒钟后,他尴尬地抱着床尾的被子溜出房门,同时暗自下定决心,在他把订购的新床垫偷运进来之前,不管Brett说什么,他都将睡沙发。
——更何况他很清楚自己今晚根本不可能获得任何睡眠。他已经过了那个临界点了;肾上腺素的威力消退后,他变得更疲惫了,是那种头脑异常清明的疲惫。即使他的大脑产生过一丝睡意,也被太阳穴深处一跳一跳的钝痛驱走了。他想他最好还是躺下玩玩手机,熬到天亮,再起来给自己做杯超浓的咖啡,好度过接下来的漫漫长日。
他的计划刚迈出第一步就受了挫。Brett的门敞着。他的房间开了灯,勾勒出一个静静站在门里面的身影,披着什么又长又软又会飘动的东西,影子在走廊墙壁上拉得细长,把Eddy吓得一个趔趄,连着倒退了两步。一个荒谬的瞬间他以为Brett在梦游,但紧接着那个身影动了动,走了出来,以一种对梦话来说有点过于自如了的语调出声道:

“我以为你只是去换个衣服。”

Brett揉揉眼睛,带着半寐的神色跨出房间。Eddy看清他身上原来是那条浴巾。不知为什么他仍然裹着它。同样,也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在底下穿了衣服。
“呃,你是想去……洗个澡吗?”他傻乎乎地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比如说,抱你过去?”他会在淋浴间瓷砖上摔倒吗?他是不是应该帮他洗?
黑暗中,Brett似乎翻了个白眼。“快过来;你把余韵都破坏光了。”他不耐烦地跺了跺脚,调整了身体的角度,向后靠上门框。卧室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更宽敞的角度,流泻而出的灯光仿若邀请。
Eddy看了看开着的卧室门的里面,留意到百叶窗已经合上了。有一个枕头竖着滚落在床上,一旁的被子呈现出堆挤成团的模样,像是有人曾经把自己卷进去又滚出来,翻来覆去。所以他的确有试着入睡,但现在他决定出来看看,因为听见了Eddy鬼鬼祟祟的脚步,很可能还有那声大大的叹息。好吧,可以理解。他只是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

“我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他谨慎地说。

Brett的身形静止了一瞬。真的吗?他问。他坚持吗?他当然坚持。“好吧,”他生硬地说,Eddy觉得他可能有点受伤了。他抓着浴巾两襟匆匆转过身去,拒绝看他,可疲软的双腿不听使唤,一瘸一拐地没能跟上,整个人眼看着就要绊倒在门沿处。
Eddy连忙冲过去接住他——他非接住不可。他当然得这么做。在当时看来也没有更好的主意了。Brett的身体倾斜过来紧紧地贴住他,头顶的发丝扫过他的脸。他扶着他的手臂想站起来,结果中途扯到了什么地方,身上的浴巾滑落下去,里面赤裸得就像保罗·米埃尔的裸女[1],和几分钟之前别无二致,只是不具备那份娇羞。Eddy猜测他大概是太累了,没力气去感到羞耻,或者压根就不在乎。他毕竟有着很好的理由这么想: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什么是他没看过的了。

“我猜你现在不得不把我抱回床上去了。”Brett努了努嘴说,在他的臂膀里挺直身子,试图找回一点尊严。

Eddy照他说的做。他把他搂在一只胳膊下面,手掌向上紧紧托着他的身体,大拇指抵着他胸部下方那抹柔嫩的肌肤。他半拖半抱着他走了几步到床边,将另一条胳膊底下的被子扔进床尾,在床上放下他。Brett以一种闹别扭的姿势倒头把自己埋进床里,闭眼摸索着那个被他当成了抱枕的枕头,拽过一个角来枕住。Eddy无奈地叉腰低头看着他,差点就想再把他拉到膝盖上打屁股。他忍住了,走过去拿起飘窗上憨坐着的大号企鹅公仔,绕回来塞进Brett怀里,又把那个枕头拽出来,拍拍平,垫到他脑袋底下。作为一个成年男人,他的头发真是柔软得过分,而且凉丝丝的。他忍不住用手背刷过去,顺便把头发从他脸上拨开,放到耳后。Brett太阳穴处的皮肤很光滑,稍长的鬓角像是青少年第一次长出来的胡须,一如既往地令Eddy联想到鲁邦。
他搞不懂自己的手为什么会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因为就在他眼下,他突然看出这个手势中有种出奇的亲密意味?更因为Brett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这么做了,却没有表示反对?他不知道。Brett抬起头看他,臂弯里夹着毛绒公仔。每次他上目线盯人的时候,那张脸看上去都格外稚气。他的一只手很不舒服地塞在枕头下面,垫在底下的另外那条胳膊伸直了,去抓Eddy的衣角。Eddy矮下身子蹲到床边。Brett打量着他,然后凑上前,在他毫无防备的嘴唇上简单吻了一下。
“……安啦,只是想试试这么做一次而已。”他悄声说,退回去碰了碰Eddy的刘海,手指轻轻掠过他的脸颊,用那种轻拍小狗的头的方式抚摸着他。Eddy假设自己一定高高地挑起了眉毛,因为Brett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无奈地握住他的手腕,拉起来搭回玩偶上面,Brett反而柔和地、慢慢握紧了他的手,不让他抽回去,指尖追踪着他手腕内侧一路上升的血管,轻轻压住跳动的脉搏。

“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他躺回去,把Eddy也拉了过去。他又在他的脑袋里面了。他喜欢这种感觉。这本该让他不安,但实际上并没有。

Eddy惊讶于自己只考虑了很短的时间。“Brett,”他开口,有点被这个想法吓到了,“Brett,之前——那是你第一次做这种事吗?”

一阵长长的沉默。Brett的眼睛像鹿一样扑闪着睁开了。他透过睫毛瞥了Eddy一眼,小腿翘高了在床面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拍打,就好像在思索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轻声问:

“你干嘛不上我?”

Eddy僵住了。

Brett挑了挑眉毛,转动着眼珠望向他,“还是说你想让我上你?”

Eddy一再尝试,而当他终于成功发出声音的时候,他听起来就像濒死的河马在咳呛:“不是这个问题,Brett!”他虚弱地喊道。问题不在于他是否想做,想做哪一边,或者是否想创造条件来做,而在于尽管甘油类产品可以代替润滑剂,但很明显这个房子里不可能找到任何东西来代替安全套。他不是那种会随身在钱包里塞两枚安全套的男人,他们也从来不会带女伴回来过夜,所以……等等,所以Brett是那种会在床头柜里备着安全套的类型吗?
他忍不住把眼角的余光转到了那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床头柜上,用一种打量潜在危险物品的眼光看着它。他觉得他有必要向Brett把这事问清楚:他从一开始就想好了要这么做吗?多久了?什么时候?为什么?一道思绪闪电般地接着另一道。但话到嘴边,他想起Brett说他不打算谈谈时笃定的口气,还有黑眼睛里闪动着的那抹坚决之色;想起他在长长的沉默之后说出的话原本是根本就不愿意说的,他就又改了口。最好还是直接做,多过说。他心想。

“你是希望我刚才能留下来吗?”他换了个问法,向Brett确认道。

“不知道,我猜是吧。”Brett回避般地放开手,但转而又用一根指尖轻抚起他的眉毛。他指尖的茧令Eddy倍感亲切。或许是出于这个原因,他觉得这个手势很能安抚自己,既专注又透露出钟爱。“更可能是因为大多数人就是这么做的,”Brett语调平板地解释,耸了耸肩,“人们接吻,亲热(make out),做爱,接更多的吻,事后在同一张床上睡去,第二天又在那张床上醒来,互道早安——如果气氛不太尴尬的话,还会再温存一会儿。”他最后补充道,有点支撑不住地打了个呵欠。
Eddy点点头。“好吧,”他这么说着,又点了点头,尽管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同意些什么。他爬上床,越过Brett的身体,爬到另一侧,仰面躺下。Brett抱着企鹅挪到他身边,蜷起身体,倚赖着他的体温驱散室内的微寒。Eddy本能地将手环了上去。Brett在枕头上翻了个面,横趴到他肩头上,头发柔软的脑袋抵着他的脖子。他仍然裸着身子。坦白说,这么“坦诚以待”相对着说话早已再度激起了Eddy的部分生理反应,但他没打算被自己的身体愚弄。如果他们还是学生的话,他大概率会摇醒Brett,死缠烂打地央求他再来一轮,做完Brett本以为他会做下去、这次却没有做的那些事。性爱会是湿热粘腻的交缠,他会推挤着他的身体直到两人再次高潮,事后全身黏糊糊地餍足地腻在一起。然而Brett已经累了,他的身体倦怠地松弛下去,好像刚才那段话就是他在这整件事里最想表明的部分。既然Eddy已经承诺会待在他的床上直到第二天醒来,他终于可以放任自己沉沉睡去。
“窝想要碎了……”他困倦地说着,那些字句被他模糊地含在嘴里,就像他的practice拼写那样吞掉了这里那里的音节。他的情绪和精力都在消减,眼皮也渐渐沉重。不一会儿,他就对着Eddy的脖子均匀地呼吸起来。
Eddy待了一会儿,双眼盯着天花板,聆听着Brett完全睡熟了的绵长呼吸。然后他悄悄摸下床去,拿了个靠腰的小枕头放到Brett背上,这样他那片起了淤肿的滚烫皮肤就不会和被面摩擦到。他按灭了灯,摸黑回到床上,把被子拉高过Brett的肩头,掖好,牵着自己的一个被角躺回去,一条手臂充满保护欲地横过他腰间,闭上了眼睛。


他感到……怅然若失。好像这一刻是他借来的,迟早有一天它还会被收回去,而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时候。唯独Brett Yang,这个此刻正不自知地躺在他怀中,轻柔地呼吸着的男人,会是他在两个时刻里唯一熟悉的存在。于是他更寂寞了。他收紧了拥着Brett的手臂,那只企鹅公仔圆乎乎地挤在他们中间,筑起这夜的一堵壁垒。




Fin.

  1. 1.指法国画家保罗·米埃尔·查巴斯,其作《九月拂晓》现藏于纽约大都会博物馆,一度广泛印刷于明信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