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写手陪另一个写手经历一篇文从灵感初现到成文完结,他都在想些什么

本文最后更新于 2024年9月12日 11:49

一句话概括中心思想:就算平均三百分,没有考据精神和医学常识的不科学驾驶也是要不得的。



我是正经文评开始的分割线




在大手的文里,《天黑黑》对我来说是比较特别的一篇。

不是说《非吾》或者《君我》就不特别了,毕竟《非吾》在二十来章往后也是我听着她一次次吐槽一次次牢骚,一次次发贱后的平静,看着她填完的,但《天黑黑》到底还是有些不一样。理由当然不仅仅是这篇文源于我“想看草根A老道+带球跑路大爷+接盘姜总”的点梗,还在于起初我在给大手科普ABO世界观的时候,她总能找到点杂七杂八的离题重点和弱智生草问题气煞我也。没想到就这么气着气着她倒也写成了,还是两坑并进填上的坑,搞得我这生产力低下到干脆为零的鸽王心里好不羞愧。

按理说当一个写手对另一个写手口嗨本文的全过程已经十分了解,更何况还有伴随着每次卡文每次更文的实时进度讨论的时候,做文评就变成了一个十分困难的事。第一,我是看着她这文怎么写出来的;第二,有话想说我也早在她跟我讨论的时候就说了,如今再来写就只好拿出装逼三连。

不好说,不清楚,考虑考虑。

但我现在还是在这里写文评。足以证明这篇文对我来说是比较特别的。尽管我不是很能理解葛根王其人为何如此执着于要读者给她写长篇人物分析。她本人就特别地喜欢搞人物分析,而我本人是特别地不喜欢搞人物分析。我猜测冷坑待久了可能是一个因素。如果要我弗洛伊德式大胆分析一下的话,我还会说她本质其实是想写cp论文,但辩论队出身的习惯使得没人给她抛个题她就不好有针对地一一分析,所以得先有个人来一段儿,方便她借机抒发内心想法。

不信你看看她的《非吾》后记写出来了没有,怎么写出来的。

按她的说法呢,《天黑黑》的原型源于白先勇先生《孽子》中一段占不到四页纸的往事,“野凤凰”阿凤和高官之后龙子的故事。《孽子》里的阿凤是个奇特的人,任谁看了都免不了要唏嘘两句,这确实是个奇特的人——他身上有一个人最原始、最直接、最简单的反应。大多数人都不可能有这样的环境反射机制,因为我们被训练要藏起自己的真实想法来生活。但阿凤没有,他哭哭笑笑,都是最基本的情绪反应:开心就笑,失望宣泄就哭。哭过了就好受了,又游荡向下一段人生。

如果抱有希望,就准备绝望。

所以阿凤身上才有了一种野劲、疯劲;而那股疯劲,我觉得恰恰是他身上那抹不可磨灭的纯粹特质的体现。

可惜的是,《天黑黑》里的“野凤凰”老道,没有书里阿凤这样的纯粹。

如果要我简明扼要地概括下《天黑黑》里老道的特质,我会说傻、作。如果要我评价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会说他既傻又作。因此第一遍追更新的时候,我对他基本上是一个很看轻的态度;对他的故事,纵然大手把节奏安排得再巧妙,我也并不能代入文中旁观者的“我”,仅仅只是听着,看着,却并没有很认真地去听,去看。
第一人称的叙述诡计使我们不知不觉中对老道的故事全盘皆收,而“我”的存在又使我们相信,这是一段荡气回肠的绝美爱情悲剧。但回头一看,这似乎就是个老生常谈的故事,一见钟情,恋爱,吵架,分手,和好,棒打鸳鸯,错过,再不相见……反反复复。不过是报纸和新闻上每天都在发生的事。
我好奇的反倒是这个老道说到最后,究竟说了几成真话,又或者说,是否还藏着最后几分心事,无法倾诉给我们——旁观倾听的“我”——来听呢?这点我并不好擅自揣测,或许还得问作者有没有想法;我个人觉得应该是有的,还有一些他不能拿出来说的话,因为一旦拿出来了,就是怼人示了弱。而老道是一个时至今日,依然无法用示弱的姿态来对陌生Beta“示弱”的草根Alpha。

现在我们说说为什么我对这个老道的定义是傻且作。

就让我这么解释吧:傻和作搭建了他人生的主体思想,灌溉了他的职业生涯。他傻就傻在身为凡人自以为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以为来到了《美丽新世界》里的大一统纪元,所有婴儿交由国家教养,A性别一出生立刻划入高贵等级。而作就作在,哪怕是撞上了命里遇见大爷这么件好事儿(姑且让我们把这算作是件好事吧,毕竟也不是每个人命里都能这么爱一场的),他围绕此展开的所有纠结,郁愤,怒火,依然没有一样是为了大爷而生发的,全是为了他自己。他所有对不公的愤怒——借别人一句话来说,都是觉得自己很不幸而生的愤怒,是小孩子耍任性的愤怒。

大手曾经对我说过,以老道的视角来写一切都变得贫瘠了,连小刚都不再好玩了。我想想的确是这个理——再借句话,就是老道自己本就是个贫瘠的人,所以只能建立起贫瘠的人际关系。愤怒是为了自己,对大爷刁难任性,占有欲和执着是为了自己,在手臂上纹兔子的感动也是为了安抚自己,多年找寻不见,还是为了抓住自己最后剩下的、还能证明自己是个Alpha,且命里到底是发生过点不凡故事的那点东西不放——你说说是不是呢?假如他初次对上葛老爷子的时候,不仅仅是赌气发狠地说些狠话挑衅话,而是真来点狠劲:要么一口气私奔了,要么就狠下心一刀两断再不回头。观感是不是就大不相同了?

说到底,他不过是个连愤怒都要计较损得的俗人。——我前头是不是说他是凡人来着?我道歉,更准确一点的说法,应该是“俗人”。

所以当他在监狱里被人劈头盖面地讯问身份,把他心里最阴暗的那根刺赤裸裸地拔了,摁着他的头强迫睁大眼睛去看他一直以来拒绝去看的东西时,我丝毫不同情,只是觉得讽刺。只觉得讽刺。感谢大手在这里安排了一个发情的Omega,让老道在最想要逃避现实的时候,偏偏又被生理本能逼着,重新痛苦地认识到:是,他是一个Alpha,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这一笔画龙点睛,我赞美无数。

那当然有人就不同意了,说爱情呢?这里就很对不住,因为我看这篇文的时候,考虑的最少的还真就是爱情。这是一个老道视角的故事,当我去听一段失去了的爱情的当事人去追忆往事的时候,我本能地就会保持点距离;可能是多少有点感同身受吧,知道一遍又一遍地去追忆,一遍又一遍地打磨、抛光那些回忆,到头来咀嚼剩下的往往不是当时甜蜜,而是一股子憾恨。
或者也可以这么说:真爱是真爱过的,痛也痛过,后悔是真的后悔了,但搞砸也是真的搞砸了。可惜当时要死要活也没真有勇气死去,依然活在搞砸了之后的每一天里,承受着那个后果带来的滋味。有的人看淡了,出去了;有的人没有。

人生嘛,就是这样了。

就连最后老道说他似乎看见了是优子的那个对象,或许也是他想象出来的。真相到底如何,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以为自己看见了,也相信自己看见了。那一眼让他看到了一个离了他过上了适得其所的人生的葛优,不知道有没有让他看清几十年来依旧滞留在原地止步不前,等着某个人无法到来的回头的自己。
说到这竟还觉出老道有些可怜来了,有了几分安徒生童话里人鱼公主的味道:自以为轰轰烈烈不可磨灭的爱情,却在浮上海面的那一刻化作了虚幻的泡沫;阳光照射之下闪闪发了会儿光,也就逝去了。

说到底,两个人的爱情故事不过是浪尖上微不足道的一滴小水珠。但对一个人来说,浪头过去,那之下就是一生——固然短暂,固然不起眼,却是他值得献上一生的东西。

不过看这篇文呢,遗憾还是有的。我们说当一件事有了结果的时候,人本能地就喜欢顺着往回摸,想想事情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老道和大爷这段往事,是纯粹的个人悲剧,是社会家庭阶级差异压迫还是性别语言环境呢?我觉得是没能写清楚的。《孽子》有同性恋这一特殊社会群体主题;而《天黑黑》由于ABO世界观,异性恋与同性恋的矛盾论题,或者说冲突点,本应是被ABO三性分化的话题取代的,但是看得出来,作者写着写着也就没有过多的去考虑了,导致这个故事,最终还是落了点棒打鸳鸯的俗套味道。这是我个人所感到的一点遗憾。

那么,最后再对这个老道说两句吧:连Beta怀孕激素水平变化都不知道,等“我”科普完,是不是觉得仿佛二十年执念都成了一个笑话?——所以说年轻人啊,学好生理卫生知识,真的很重要【语重心长


以上,致我们最心酸的教主葛根王。




您的好友 S君
2020年2月1日
写于自己家中


当一个写手陪另一个写手经历一篇文从灵感初现到成文完结,他都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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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oul_Prophet
发布于
2020年2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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