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Q!!/及岩】不确定关系03-04

03.

岩泉觉得及川最近很黏人。

虽说那家伙自从三岁脱离了学步车、有了自我意识开始就一直很黏人，特别是喜爱黏着自己，但也没像最近这样，甜腻到让人烦躁，不，是让人心慌意乱的地步。
还是说自己的心境什么时候发生了变化？他叹了一大口气，随即又狠抓了把刺猬般支楞着的直发：不对我都在想些什么啊！明年就要升学考了还有空管那种人！快学习快学习！
一只纤白的手忽然伸到眼前，替他将快滑下鼻梁的眼镜推了上去，“怎么了？”似乎担心他还未回过神，小夜子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后，又将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心情不好？”
“呃？唔？没什么啊……”他下意识地扶住镜架，发红的耳尖却泄露了心事被看穿的窘迫。
女孩捂嘴偷笑着，指了指他的笔记本，岩泉低头一看，发现笔尖不知何时在上面划出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线条，无心地彰显了自己的郁闷和混乱。
他更加窘得不知该说什么好，好在小夜子偷偷笑了下也就停了，她将大半个脸埋进臂弯，只露出一双又大又圆的黑眼睛，从手臂上方注视着他。
啊，糟糕。岩泉的心跳漏了一拍。这个姿势好像及川。
见他怔忪，误会了的女孩干涩地开口道：“对不起，如果是因为我说了那些任性的话，让阿一心情不好，我道歉。但是，我果然……很害怕，认识图书馆之外的阿一。”
“……呃，没事。”他回过神来，想起什么似地挤出一丝微笑，“与其再交往下去发现我是个无趣的人，现在分手、嗯、我也觉得，那个，可能会比较好吧。”
——没错。岩泉和女友上周五就分手了。那天，他作出一副轻松随意的样子，说周末要不要一起出去玩？平常见个面不也挺好的么。然而，女孩却突然哭了起来。
不要！好可怕、真的好可怕！我……无论如何都很害怕认识到不一样的你！她抽泣着说。我这个人……总是一旦不合自己的期待，就立刻厌倦；所以只要这样一直就好了，哪怕不是恋人，哪怕只当普通的朋友也好，我唯独不想厌倦了阿一你！
在那之后，尽管没有任何正式的分手宣言，两人却自然而然地各退了一步。又过了好几天，岩泉才慢吞吞反应过来，多少有些受伤地发现，自己这等同于是被对方甩了，而且还是因为那种莫名其妙的理由。
虽说偶尔也会生出“好歹也算有个红颜知己，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这样的，令人难过的想法；然而两人依然互称名字，加之不少交往中培养起来的小习惯一时没改过来，他的感触也就不是特别深刻；甚至觉得交往时小心翼翼不敢触碰的小动作，退为朋友后做起来特别自然。
比如现在，岩泉就任由自己的左手落到女孩头顶，轻轻揉了揉，无言地扭过脸去看辅导书，尽管半天也没翻过去一页。小夜子“扑哧”笑出了声，从他手里抽过书，翻看起被特别圈出的几道例题。
“好啦好啦，你不用特意安慰我。”她笑道，下一秒便转入正经，“话说有哪里不懂吗？语法？动词搭配？还是词汇的意思？”
“不……”岩泉愣愣地盯着她，“那个，你、你……那个……已经没问题了吗？”
女孩被他直视得脸红，只好掩饰般地扇动了几下书页，扬起下巴，一本正经地说：“唔唔，这个嘛，让我做阿一到午休为止的女朋友是没问题的哦，只要在图书馆里。”
他又是一愣：“哎？小夜你不需要勉强自己的……”
“可～是，阿一的英语很烂嘛～”她伸手去对他的脸又戳又捏，“没有我不行的吧？”
“才、才没有差劲到那个地步！”

岩泉整理讲解笔记的时候，小夜子一如既往地趴伏在桌上，温柔而静默地注视着他，同那日的及川简直一模一样。不过这样想太失敬了。混蛋川除了某些特定的时刻外总是很吵闹，而小夜子，无论何时都如此安静，像一幅柔和的淡彩风景画，不引人注目，就那样安心地存在着。
所以岩泉喜欢有她在身边。哪怕做不成恋人也好。
“那么，我也差不多该去整理书架了。”见他合上笔记本，小夜子站起身，看了眼后墙上的时钟，又回过头，用混杂着小小歉意与些微不舍的神情说道，“——等下见哦。”
“等下见。”岩泉答道。——虽然喜欢安静，独处时却也会流露出近乎寂寥的神色吗？少女低垂眼帘的面容，有种超出文静可爱的妩媚之感。每当此时，不知为何，他总想对小夜子特别温柔。
他抬手，再次抚弄小夜子柔顺的黑发。“没办法放任不管”的心情，因为和及川青梅竹马的缘故，从小到大不知道体会过多少次。跟那个烦人的熊孩子对比起来，小夜子惹人怜惜多了。于是，岩泉更加没办法放下她不管。他就是这种性子。
明明不是自己的责任……明明……不再是了……
他有些失落地想，手滑过颊旁的发丝，顺势搂住少女浑圆的肩膀。小夜子也就俯身给了他一个拥抱，与还在交往时别无二致的轻柔，然后如猫儿般无声无息地离开。
第一次拥抱小夜子时，岩泉手忙脚乱，心里也是七上八下，担心自己粗手粗脚，会不会弄痛对方。小夜子似乎察觉了这一点，所以后来牵手也好，“啾”也好，往往都是她主动。岩泉对“恋爱主导权”理论一窍不通，想起来就满脑子浆糊。那跟掌握扣球的主导权一样吗，还是不一样？不过，可能是习惯了及川动不动就抱过来的举动，他迅速地适应了来自女友——啊现在是前女友了——的拥抱。
只是，及川的拥抱似乎意味更黏腻。他的手臂也更有力，总是把人抱得死紧，还老喜欢蹭来蹭去，让岩泉觉得又热又烦躁。他还记得小时候他俩一起午睡，三伏天，他迷迷糊糊地热醒过来，刚不耐烦地想打开及川搂着自己的两条胳膊，两位母亲却正好在那个时候进房，他赶紧闭好眼睛继续睡。
主母们私语了一阵，他眯眼去看时，自家老妈正拭去眼角水光，感动地低语：
“真是一对小天使。”
美由纪阿姨也感动异常，还立刻拿出手机来拍照。那照片就算自家老妈有，估计也早就被岩泉羞愤难当地销毁了。这会儿想起来，他只祈祷别还保留在及川家的哪本相册里。
他和及川一路搭档打排球到高中，就没见那家伙懂过“作息管理”。不规律的睡眠导致在训练间隙，及川总是一脸困倦地往他身上蹭，蹭着蹭着，又像小时候一样，树懒似的缠到他身上，睡着了。经常是他小睡之后神清气爽地醒来，岩泉却要花时间活动酸痛的肩膀和手臂。
一直都是如此，如果进了同一所大学、继续一起打排球的话，还是会如此。从小时候起，什么都没有改变。及川这种黏糊劲，说不定还是自己惯出来的呢！每当这时，岩泉便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好像总在那些小事上纵容着及川。它们是如此微不足道，却又确实构成了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

——以至于很多不应该想到的时候，他也根本没办法不想起及川。

有次合宿，到了第三天，不知怎么搞的，特训如地狱一般恐怖，队员们晚上回了房间，被子都来不及铺就往榻榻米上一倒，不一会儿便横七竖八躺成一片，像群可爱的海豹。第二天早上教练看到的，大约是及川怀里搂着岩泉，肩膀抵着花卷的手肘，岩泉一手还搁在松川的肚子上，二年级的也是睡作一团，其中尤以矢巾缠手缠脚的睡姿最为奇葩，一年级那边国见还比较安定，就是翻身时暴躁了一下，一枕头拍在最旁边的金田一脸上，把对方闷得脸通红。
岩泉实际上在沟口来喊人之前就被热醒了，睁眼后脑袋还昏沉得很，只能钝钝地感受到及川窝在自己肩上的分量，还有拂过耳垂的鼻息。他转了转头，迷糊中，嘴唇擦过什么干燥温暖的东西。大约十几秒后，他才清楚地意识到，那是及川的嘴唇。
热恋之时，小夜子曾吻过他好几次。少女贴上来的温凉唇瓣如果冻般甜美柔软，令人流连，然而，岩泉却每每会在接吻的同时不可抑制地想起及川，想起他略显粗糙的嘴唇。

——太奇怪了！这果然很奇怪吧！恐怖、不，不如说是恶心！为什么……那家伙？！

第一次，他推开女孩，用手背抵住了嘴，慌乱地驱赶脑中那个身影。小夜子以为他是突然害羞而偷笑，只有岩泉自己知道他的脑袋和心跳声有多反常，热度好像从脖子根一直蒸腾到大脑，烫得他浑身颤栗。
再后来，岩泉在极度歉疚之余，也禁不住开始回忆，自己是几岁开始与及川腻在一起的？又是几岁第一次与及川配合打出了快攻，还因此获得夸奖的？这些事情，他统统记不得了。但在某个已经远去的过往夏日，一个将醒未醒时阴差阳错的吻，一个甚至算不上亲吻的吻，短短十几秒内嘴唇相贴的触感，甚至连温度都……
那似乎是花上一辈子也无法忘记的事。
小夜子拥有温柔明亮的眼眸、白皙柔嫩的脸颊、笔直乌亮的黑发、纤细柔软的身躯，和安静端庄的气质。这样的女孩绝对值得男人倾心和专注。可岩泉记得，自己不单总是恍神，还毫无自觉地一味思考着：假如不是小夜子，假如是及川呢？是及川拥抱着他与他私语，是及川握住他的手，是及川……亲吻他呢？他会同等程度地想起小夜子来吗？会生出同样的罪恶感和……唯恐这份背叛被发现的惊惧吗？
那个时候，岩泉似乎发现了，他真正害怕的，是自己的心已经察觉——

这些念头冲刷过大脑，像海潮。然而到底不过是按秒钟计算的事，就好比惊醒的瞬间，记得噩梦本身却忘记了梦的内容，岩泉回过神时，也迅速地忘掉要深究那一丝害怕的由来，还疑惑自己怎么忽然在温暖的春日午后打了个激灵。他再次捏捏鼻梁，抬眼便看见及川杵在阅览室门边，一脸茫然地望着他。
终于被他发现了。这是岩泉的第一个想法。他的第二个想法是：等等我为什么要说“终于”？
他向那个目光呆滞的笨蛋招了下手，示意对方先进来坐下，别傻站在那儿。挡路，还碍眼。
——当然碍的只有岩泉的眼。对于女学生们而言，及川的到来无异于往平静的湖面上投了一粒石子。原本安静的图书馆骤然为她们的私语声所充斥，有如虫子爬过地面般持续不断的沙沙细响，不时摩擦一下岩泉的神经。第三度尝试集中精力失败后，他掷下笔，心想要不是看在美由纪阿姨的份上，他怎么会允许及川这货跟来。这下可好，他高中生活里的最后一块清静地也没了。
他不禁回头关心了一下小夜子。少女并未走远，就在两三个书架之外。幸好，她似乎正沉醉于一本小书之中，没有注意这边细小的嘈杂，否则岩泉将不得不押着自家发小来给她下跪认错。
多年来及川始终恪守“不迟到不舒服”准则，约好的事不磨蹭到最后一分钟绝不行动。所以明明是他先提出来说“小岩明天中午我们一起去图书馆自习吧好嘛好嘛你也不想我继续熬夜对不对%&￥#d@%……&*”，这人竟还有脸迟到三十分钟以上，此刻更是悠哉悠哉，冲一路上经过的女孩们挥手致意，外加做恶俗的剪刀手pose，如同国王的出游巡礼。
碍于图书馆的规定，岩泉不好发作，只能在及川坐到他正对面时无声地咒骂一句：“你又迟到！”
及川露出平常的笑容，却惹得四周女孩儿们一片抽气声和“呀呀”的小声尖叫。他同样做着口型回应道：“抱歉～不过也就迟了一点点嘛，小岩真凶～”
岩泉恶狠狠地亮出手机屏幕，戳指着上面的时间显示：“迟到三十分钟叫迟了‘一、点、点’？”
“诶嘿☆〜（ゝ。∂）～”对方吐了吐舌头，又笑。
在岩泉看来，及川的笑容只有讨好和欠揍之分，偶尔还兼具这矛盾的两者，比如现在。可恶！要是手头有排球就好了！他一面忿忿然，一面捏着手机朝对面砸去。
及川稳稳地接下，随即露出什么恶作剧得逞的笑容，轻易地解了屏幕锁，开始专心致志地倒腾。岩泉瞥一眼对方堪堪摊在手边的笔记本、作业和讲义夹，心道这人到底是来干嘛的。他抓抓头发，低下头去自个儿复习起英语笔记。其间始终感受到及川的目光有一搭没一搭地落在自己身上，不知道借手机的幌子又在鼓捣些什么，想想都烦。
果然不出几分钟那边伸手轻轻敲了敲桌子，然后将活页笔记本举起来给他看：
「原来小岩学习的时候会戴眼镜啊、」
岩泉下意识地推推平光镜，觉得莫名其妙：又不是没在他面前戴过，怎么讲的跟第一天知道一样？
那衰人还笑笑嘻嘻的，低头唰唰写了几行字，亮出来：
「有什么理由吗？想吸引女孩子的视线是徒劳哦。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并没有女孩子为“勤奋认真的岩泉君”脸红心跳哦。」
这个每句话都让人火大的混蛋——！！岩泉的额角爆出了青筋。他特别想理直气壮地大声回答：“有啊，因为小夜喜欢。不需要别人，只要小夜看到就好。”但最终没有，只是放任自己的眼神向阅览区飘忽了几分之一秒。
就这几分之一秒，及川眨眨眼，又将笔记本翻了一页：
「小岩一直在看那个女生。是认识的人吗？」
岩泉一愣，诚实地点点头。
「喜欢她？」
虽然不再抱有恋爱感情，但小夜子是个惹人喜爱的姑娘……再次诚实地点头。
「女朋友？」
已经分手了所以不是……诚实地摇头。
及川微笑着将他的手机竖起，屏幕上赫然是“那张照片”。他意味深长地点了点纸面上“女朋友”这个词，面上的笑意加深，甚至有种太过刻意的调侃意味，温柔亲昵却虚伪的不得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岩泉忽然觉得无力。他像是要掩饰什么一般，动作粗暴地抢过本子，潦草涂了一句：「已经分手了。」
对面那人望着递还回来的本子，陷入了古怪的沉思。大约过了足以再解三道几何题的时间，他忽然用只有岩泉听得到的声音说：“那么……我去搭讪看看喽？”
什、……？！岩泉还在反应这句话的意思，及川已经站起身，低头盯住他，一字一顿地轻声道：“就是说，我想追她也没关系吧？”
这回身体直接代脑子做了决定：他腾地站起来，顾不上椅子的金属支脚与瓷砖地面摩擦发出的刺耳尖叫，上手就去揪对方衣领：“你——”
与平常不同，及川游刃有余地躲过他的手，笑着反问道：“反正不是女朋友，有什么问题？”说着，径直往书架走去。
他脚下不停且越走越快。岩泉拿出球场上打快攻的助跑速度，才堪堪在他向女孩出声致意前插了进去，抬手挡在小夜子前面。如果可以，他也想用更像个保护者的姿态站在这里，而不是狼狈地气喘着，一时连句完整的话也没有，就这么没头没脑地瞪着及川。
小夜子显然被两个人吓了一大跳，手中的书本落地发出一声轻响。“……阿一？”她轻声唤道，犹豫着探出头来，却被岩泉按下，强硬地护在了身后，“……呜、好痛。”
及川把她这声小小的痛呼听得分明，不禁微弯了嘴角：“小岩，人家女孩子都喊疼了～你就是这样粗手粗脚才会被甩啊，不改改可是要注定孤独终生的哦？”
好在岩泉及时扶了女孩一把，同时挽救了自己的男性形象，还有正常的呼吸，“滚开，轻浮川。”
“不要～”他挂着一副势在必得的笑容，伸出手来，“那边的妹子可以认识一下吗？我是……”
岩泉何其想扯过那只手，来个漂亮的过肩摔。他感到小夜子轻拍了一下自己紧绷的小臂肌肉，如同某种安抚。然后女孩向斜前方跨了一步，走出他的庇护。
“三年六班的及川徹同学……对吧？”她说，无视了对方伸出的手，“我知道你。”
“那就更好了。”及川仿佛没感到任何尴尬，自然地收回手，笑容不减一分，“你是同年级的吗？真是可爱呢，叫什么名字？啊有手机的吧，可以跟我交换号……”
女孩斩钉截铁地打断他：“不要。”
“…………诶？！”
及川的笑容顿时僵住，可怜嘴还微张着。他被女性如此断然拒绝的经验少得可怜，这一句脆生生的“不要”一下把他噎得说不出话来。
“不要。”小夜子又重复了一遍；这回她微微蹙起了眉尖，“你很吵，你周围的女生也很吵。我最讨厌你这种人了：啰嗦、吵闹，跟谁都可以。所以绝对不要。”
岩泉抱起双臂，怀着报复的爽感和谜之骄傲，观看及川脸上流过赤橙黄绿青蓝紫动画版彩虹。“看吧，我可是为你好才拦住你的。”他实在忍不住讽刺，“别胡乱搭讪了，不是所有女人都会对着你‘哇哇’乱叫——上次不是还被乌野的那位美女经理无视了吗？”
“小夜，”过了一会儿他才唤道，带着歉意的神情侧过身去，“抱歉，让你被这种烦人精骚扰，等下我替你好好教训他一顿。”
小夜子捡起地上的小书，在转身离开之前踮起脚，朝前男友额上敲了一记，意味不明地翘起嘴角：“我倒觉得……要受教训的是阿一你哦。”
“呃？”岩泉一愣，“怎么连你也……莫名其妙的……”
他嘟囔着回过身，正撞进及川的臂膀里。对方上前了一大步，一手死死抓住他肩头，大力得生疼，另一只手扯住他的领带，低头隔着衬衫就一口咬了下去。岩泉痛得倒抽一口冷气；他还记得是在图书馆里，狠咬住下唇吞回痛叫，及川却继续往更深处咬合，逼他漏了些许喑哑嘶声出来。
等他松口的时候岩泉都快忘掉了呼吸，全副心神都集中于在大脑皮层迅速堆积的疼痛；下意识揍出的那拳打在及川小腹，软绵绵的没有任何力道。
他低头，被衬衫上一圈血红的齿印刺了眼。及川解开他的衣领，手指轻巧地挑开咬伤处的衣料，但那仿佛生生撕下粘连的皮肉的痛感还是让他飙出了些许生理性泪水。还嫌他不够痛似的，略显粗糙的嘴唇摩擦过那枚齿痕，紧接着湿润的舌头顺着伤口，细细地舔了一遍。
然后他放开了人，两手越过岩泉的脑袋撑在书架上。岩泉本来一双手在及川背后揉来揉去，死命扯着对方的校服西装布料，此刻突然颓力，又没了支撑，整个人直向后倒，肩胛骨狠狠在铝合金横架磕了一下，疼得他又是呲牙咧嘴。
他喘了片刻，脚底使力，借书架把自己撑了起来，如往常一般将手插进衣兜，下巴仰了怒视着这个突然发疯的白痴——天知道他的拳头在口袋里捏得有多紧，又有多有力。而及川双手撑在他脑袋边，那张俊脸因为背光，看不分明其上的表情，直觉上是平日里从来没有过的阴郁。
“我的。”微微屈身，那人在他耳边喃喃道。
…………
此时距离花卷大惊失色地从书架后偷窥到二人嘴唇相接还有五秒。

04.

五
【嘘，不许动】
四
【从现在起，不要暴躁、不要挣扎】
三
【别试图反抗我】
二
【那会让我觉得自己被讨厌】
一
【小岩你本应该是……】

——“我的。”

那人微微屈身，在他耳边喃喃了一句，随即歪头吻上他的嘴唇。

唇与唇相贴的瞬间，岩泉的思绪便如疯狂倒转的放映灯般被拉远了去，倒退回某个炎热的夏天早晨。回忆纠结着全数涌入脑中，连带那时的触感和温度一起回到唇上——更真实、更炙热、更粗暴……也更加湿润、纠缠和混乱：嘴唇被莽撞地咬破，齿列被迫不及待地舔遍，口腔内敏感的黏膜无一处不被扫过，舌尖被吮吸得发痛，肺里的空气几乎要被掠夺一空。

可恶！——可是为什么……这么地舒服啊……

岩泉在这个吻当中变得越来越盲目和堕落，然后这一次，明明白白地意识到了：
那个时候、那个时候令我害怕的是……

【啊啊……其实我在很早之前就被那个人、被及川俘获了啊。】

这一，再也回不去的、宁可去死也不会承认的，事实。

及川开始试着往亲吻里加入更多的舌头，还有滋滋水声。他这会儿相当确定自家发小和那个女孩还没尝试过浅浅的唇齿相依之外的亲吻。这让他好受了一些，尽管他的心还有很大一部分在为对方瞒着他与女友交往的事而隐隐作痛。
（尽管现在已经分手，这也是不可容忍的。及川想。难道他怕我和他抢吗？妨碍他吗？还是他觉得这个女孩比较好而嫌弃我了呢？）
最终他们分开了，不管是岩泉还是他本人的身体都在这激烈的深吻之外渴求着氧气。岩泉的眉头皱得很深，让及川不由自主地想要伸出手去触碰。
“你他妈发什么疯把我当女人似的亲来亲去？！”他质问道，低沉的吼叫直震到心里去。
“对不起。”
“对不起个屁！这是道个歉就能当没发生过的事吗？！我刚刚可是被十年来一直当成兄弟的人给、给……”岩泉的脸突然泛红，“操！所以说你发什么疯！！”
一阵沉默；岩泉尴尬地避开与他的对视。及川一点都不惊讶自己已经硬了。他在对方的戒备范围内尽可能地靠近那张被他舔吮得湿润红肿的嘴唇，想象着他的唇舌仍在那里，将对方的呼吸岔乱。
噢不，不不不。不是那样。他安慰自己，我绝对不是个痴汉，显然，小岩一多半的魅力都在他那暴躁又傲娇的属性上，所以看他红着脸骂骂咧咧，是个极其正常的兴奋点。
事实上也没什么好说的，此时此刻，在及川眼里，岩泉一的全部都是他的兴奋点。
但及川打住了想象。岩泉无条件地信任他，这份信任，对及川来说，比搞清楚将小岩强行压在身下亲吻直到他几近窒息的滋味更重要。而现在他已经穿过了安全区，跨过了警戒线——按岩泉的话讲，发了疯；即使岩泉是个笔直笔直的异性恋，又硬邦邦像块石头，还有这么个“超级迟钝鬼”的属性，也于事无补。他只消一抬头，就能看出他在想什么，而及川则会连挽回的余地都没有。
这可真有意思。有时候，及川想想都觉得讽刺。比赛的时候他和小岩什么样大胆的配合打不出来，无论多乱来的快攻都敢使；他可以在这个人身上赌上队伍的输赢与荣耀，赌他一定能打出自己期望的一球——关键的一球、完美的一球，却偏偏不敢赌自己的心意。
不过及川也有筹码。那是某次合宿时一个炎热的夏日早晨，岩泉在迷糊中擦过他的嘴唇；大约十几秒后对方清醒了，却没有立刻分开，而是迟疑了零点零几秒。
自那一刻起，他已经幻想了太多太多。
但恰恰是那零点零几秒的迟疑，让他再也无法上前。当友情不知何时混杂上了晦明不定的爱欲，他便始终小心翼翼，深知这份感情一旦撞破，摆在二人面前的，要么是心意相通，从此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要么就此分道扬镳，至老死不相往来——按常理，抑或凭岩泉那性子，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他不能冒这个险。他不敢。他还想和岩泉一直在一起。哪怕将来岩泉与喜欢的人交往、结婚、生小孩……成家立业了，及川徹也会争当第一个道恭喜的人。
因为， 【小岩，我喜欢你，喜欢得好像要哭出来了。】
于是及川开口说话；如果他不再做点什么的话，他可能真的就要哭出来了。

“对不起嘛——”拖长了嗓音，及川本不想让自己听起来那么敷衍的，但是他正在恼火；想想还是岔开话题的好，“小岩，你为什么和那个女孩分手？”
“啊？哦，”岩泉找回了自己的呼吸，“我们不太合适。”
“合适？”现在换及川皱起眉了，“她又可爱又聪明，还喜欢你，有什么不合适的？”
“……她害怕了，在我提出更进一步的时候。”岩泉苦笑了一下，抓抓头发，“我觉得她或许没我想象中的那么喜欢我？又或者只想交个朋友吧，你也知道，我搞不懂女孩子……”
“这样。”及川突然有些抱歉。虽说他一直嘲笑小岩大受欢迎已经是幼稚园和小学时代的事了，但其实升上高二之后，每过一阵子总有个女孩子跟岩泉示好，就从那个懵懂的一年级学妹开始。及川饭中也有几个女孩转而投靠过“岩泉派”。再有就是这个图书管理员，他非常肯定小岩也挺喜欢她的。与以往任何一个他稍微献献殷勤就动摇的女孩子不同，这姑娘是真的喜欢小岩，而且没有被他超凡的迟钝性吓跑。所以，小岩肯定是那个把一切搞砸的人。
他想直接问清楚；毕竟这女孩很具威胁性，她也许会把小岩从他身边夺走。但这里，图书馆里，只有他们两人，像是被困在书架之间。及川放任自己，选择在此时让独占欲发作。他知道狭窄空间可以使压迫感加倍。果然，当他再度朝着那还在渗血的颈间低下头时，岩泉几乎是恐惧地缩了一下。
“喂……”他紧张地吸了口气，威胁的话说得就像求饶，“你要再敢咬下去……我操！”
就咬。及川恶劣地想。但这次他只是用牙齿轻轻叼住那一小块可怜的皮肤，同时让手下沉落在他肩上，不让人有机会逃走。岩泉嘶嘶呼吸着，试图摆脱抓住他肩膀的手。及川反压住他的手，尽可能用轻柔的力道去化解，直到对方不再激烈地反抗。接着他猛地张嘴含住了整个伤口。
他压制住那个人再次挣扎起来的身躯，甜蜜又懊丧地发现欲火再度将他焚烧炙烤。而他将这份痛苦倍还给岩泉，执着地舔弄着这个他制造出来的伤口。同时，他却又不断以手指上下摩挲岩泉的手腕，希冀对方能察觉到这份情难自禁、发自内心的温柔，停止反抗。
及川自认是个聪明人，遇过形形色色的同学与队友，交过形形色色的女友，明白什么时候该露什么表情，才最能避免那些人情世故的麻烦事。但这些，在青梅竹马的岩泉一面前统统无效。
小岩就是有这本事，老是骂着“笨蛋、笨蛋”的，却不但能剥掉他伪装的通达，质问底下的凉薄，而且还能逼出他在那凉薄之下的真正的温柔来。
他不知道这想法的因缘在哪里。不过及川倒是忽然想起了他们小学的一堂班会课，班主任往同学间弯下腰来，递给每个人各自一小张纸。“这节课请大家列举自己所有的好朋友，再在后面写下形容他们的词。稍后，我们就用这些做拼贴展板。”
及川觑了岩泉一眼。他知道小岩肯定写了他的名字，也敢打赌他会毫不迟疑地写上“笨蛋”、“大白痴”、“莫名其妙的家伙”。然后，小岩会咬着笔尖苦恼一下，最终不情愿地加了个转折词——“但是”，空一格，写下“努力”，大概还会率真地添一句，说及川徹是他见过的最认真刻苦的二传手。
接下来就轮到自己了。及川拿起铅笔，将纸抚得平平整整。形容词、短语和小句子不断掠过脑海，有太多词汇构建起他对岩泉一的认识，而他全都想写上去：真挚、忠诚、直率、孩子王、高人气，总是包容我的任性，太过温柔不会拒绝人，穿的T恤超土鳖啊虽说人也很土鳖……
但最后的最后他写下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字眼。展板贴出之后自然被岩泉狠狠揍了一顿。
【我的】 他在那张小小的纸片上，用孩童幼稚却端正的笔体写道。

数分钟后，待迟到的松川气喘吁吁地奔进阅览室时，已经哪里都没有了青城主将与副主将的身影。他在书架后面找到了好友。向来镇定自若的花卷正蹲在地上，单手扶额，像是在说“你们别闹了快够”。
“真是被那对HOMO闪瞎了。”
听见熟悉的脚步声，他抬起头来，如是说道，一副风中凌乱的神情。
松川借了他一把手，将他从地上拉起来，挑眉笑了笑：“谁让你没戴好24K金防暴眼镜。”
花卷默默，过了一会儿，突然说：“坏了，不会长针眼吧。”
“………………………………你让我怎么吐槽好呢。”

奇妙又糟糕的午休结束之后，岩泉的暴躁程度也随之飙升了一个指数级，主要表现在整个下午都是一副臭脸，出教室门胳膊底下一定夹着球，随时准备往遭遇到的某人脸上砸过去。
以上，来自原本只是想打个招呼、却数度惨遭排球攻击、然而依旧百折不挠地上前的及川君。
在真正变成鼻青脸肿的猪头之前，及川摸摸疼得像是要断掉了的鼻梁，心想还是去部室处理一下吧，记得那里常备有急救箱，而且可比医务室自在多了。
于是他请了半节课的假，晃晃悠悠往活动室逛。没想到一推门进去就看见岩泉半裸着靠在置物柜边，露出一边肩膀，敞开的衬衫下是大片结实的麦色肌肉。他手边的架子上是个急救箱。
及川火速回过头，嘴里还不甘心地嚷嚷着：“讨厌岩泉同学的身材真好～＞＿＜～～～～”
紧接着，后脑勺不出意料地中了一发排球。
“手下留情啊小岩！要是我变成痴呆了你养我吗？”
“啊会好好负责的，痴呆川。我会负责任地把你丢进山里。”
“这叫哪门子的负责啊！不是扔掉了吗？！扔掉了！”
他大声控诉着，踏进部室。“怎么能因为嫉妒我受女孩子欢迎就把我扔出去呢，小岩！太恶毒了！”
岩泉停下在急救箱中翻找，危险地眯了眯眼睛。正没心没肺耍宝的及川倏地住嘴，扑倒在他脚下，端端正正地跪坐好，垂下脑袋，一副相当乖巧的模样：“对不起，我太得意忘形了。”
“……知道就想办法改啊！”岩泉皱起眉，看这个扒着他大腿、可怜兮兮低着头的人，觉得继续凶他不是，这么轻易饶过他又不是，索性就板着个脸，挥手赶人，“滚一边去，我要上药。”
“？噢。”及川愣了愣，恍然大悟。这衣料粘着伤口，又痛又痒的实在难受，而且天也暖和了，闷了一层微汗之下容易化脓，岩泉才请了假过来；恰巧与自己撞见了。
不过话说回来，他俩的同步率还是一样高，不约而同地都想到了部室。及川做了个手势示意他来，接过岩泉手里的棉签棒和碘酒，简单处理了伤口，贴上胶布，再替他把挂在肘弯的衬衫拉上来穿好，翻平整领子，用手指捋顺颈窝处的皱褶。
其间岩泉一言未发，好像一个身高一米八的爷们轻手轻脚地替他做这些很正常一样。直到及川的手指捋猫咪毛似的滑来滑去，他才又皱起眉发话道：“你最近不会是生病了吧？还是熬夜熬得脑子坏掉了？”
“干嘛这么说？”及川心不在焉地应道，将他的第一颗扣子解开又扣上，扣上又解开，反复着像在做单手解系扣子练习。“我很好，而且也没有频繁熬夜。”
岩泉拍开他的手，“那你到底想表达什么？前段时间还讨好我似的笑得很恶心，社团活动也不怎么迟到了；今天午休突然跟疯狗一样乱咬，时不时又像要哭出来——喏，就现在这样。怎么回事？”
他质问，并为自己辩解：“不会是……我没把小夜子的事告诉你？等下，一来我没刻意瞒着你，二来小夜又不喜欢你这种人，最后我也怕你太受冲击，伤心过度，影响练习。没问题啊。”完全不知道及川除了“搭讪”那句是故意惹恼他，其他全是独占欲一起，下意识衍续出的一系列举动罢了。
“……当然是想求小岩原谅我喽。”
片刻之后，及川伸手将人抱进怀里，对着他的耳朵轻慢地说。
“想小岩原谅我嫉妒那个女孩，嫉妒她不过和你认识几个礼拜，就和你互相喊名字，嫉妒你那么体贴她，好像会从此慢慢地忘掉我，不对我好了；
“想你原谅我不温柔的行为，因为我实在是不甘心，除我之外还有人能让你露出那么温柔的表情；
“所以，你明白了吗，小岩？”
“唔，勉勉强强吧。”岩泉点了下头，看上去不情不愿，耳朵却敏感地红了。他非常严肃地说道：“只要你不再训练的时候分心，管理好自己的作息，我还是能勉强接受你的道……”
“我——直到和小岩一起变成老爷爷，老得只能在檐廊上喝喝茶为止，大概没法停止依靠你。”及川打断他，一本正经地说，“在那之前，还要打很多场排球，和你一起站上我们最向往的赛场。”
岩泉听他说着，慢慢睁大了眼睛。
“有小岩一直在身边已经不够了，我希望能独占你……因为我喜欢小岩。”
及川看着他目瞪口呆的模样，很有一番成就感。他将手滑下去，蹭进对方的指缝间，与他十指相扣。
“很认真的哟。”
他微笑着说。那是多少有些寂寥的笑容。
让他吃惊的是，岩泉几乎是毫不迟疑地回握住了他的手。
岩泉总觉得没有办法放开这只手。明明不是他的责任，他却莫名认定自己一旦放了手，这人就会像颗孤零零的排球，无依无靠地滚遍整个场子。
明明不是他的责任，明明从来就不是。
但他一定会握着这只手一起前进。
因为岩泉一就是拿这个叫及川徹的家伙没辙。
“绝对不会喜欢上你这家伙的。”他回答，“给我觉悟吧。”
这次及川也微笑了。他将脸埋进对方的颈窝，了然地、重重地“嗯”了一声。

“绝对不会喜欢上你这家伙的。”
所以做好耗上一辈子的觉悟吧，混蛋川。

Plus：

Scene 1：

“昨天……阿一没跟我打招呼就走掉了呢。”
仍旧是在午休时间见面，却是头一回来到图书馆之外的场所，岩泉本就有些紧张；此刻歪头一看少女凝重的神情，更是令他有种正襟危坐、低头认错的冲动。
“抱歉。”最终他也是这么说的。
“没关系。”对方回答，但那到底是善解人意的应对，还只是为了掩饰她紧抿的嘴唇？岩泉也不了解。
他抬起头，放眼所及，皆是樱花。正值樱花盛开的季节，几株大樱树下的草坪上，有不少像他们二人一般并肩坐着的男女学生，但他们的恋爱大概正如樱花般绚烂绽放，而不是决绝地凋零。
“我呢，觉得阿一呆呆的很迟钝，又不会说话哄女生高兴，总是硬邦邦的，一点也不温柔。”
小夜子直视前方，突兀地开始陈述。
“所以，想着你那份不善应对的笨拙，说不定是对我一种体贴吧，为此开心了好久。但是，见到那个人之后，我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那个人……？是说及川？”岩泉讶异地问。少女别过脸去不看他，继续说，“看到和他在一起的你之后，我忽然觉得厌倦了，认为果然还是……不应该认识图书馆之外的你。”
我大概没法让阿一你露出那样的表情。她说。
几枚花瓣落在她的面庞上、发上，完成最后一次绽放。
“没错——面对及川君的时候，阿一总是非常地温柔呢。”
说着，小夜子站起身，微微地笑了，“啊呀，这样一来也算有了个正式的分手仪式？我知道阿一是会在意这种事的人，所以不用感谢我哦。”
风起，牵动她柔软的裙摆与发尾，以及芳华无数。乱舞的樱色碎片模糊了她的表情，所以岩泉也没有看清，她一面微笑，眼角却一面滑落了行淡雪般的眼泪。
“小夜……”他只是这样徒劳地呼唤着。
“渡边。我的名字是渡边小夜子。”一直一直，等着你问起呢。
少女毅然离去的身影转瞬间被樱华覆盖，她脊背挺得笔直，已然是了无牵挂。
“拜拜，岩泉一 君。”
看到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很高兴。
祝你们幸福。

Scene 2：

这天稍晚些时候，岩泉如往常一样，稀松平常地打了声招呼，留在及川家吃晚饭。“有小一最喜欢的炸豆腐哟！”美由纪阿姨这样热情地挽留。
晚饭后及川把人带进自己房间，一关门便气鼓鼓地扑上来，抱住他就是一顿乱蹭，“小岩你这个劈、腿、男！明明有我了还要和那个女孩子见面！！”
“……等下？”岩泉拧起眉毛，“你小子又跟踪我？还偷听我跟小夜……渡边同学的谈话？！”
“我没有故意的，只是想找你却恰好撞见那一幕！”
“不都说了已经分手了吗？！今天是正式被说了分手宣言而已！”
“真的？”某人突然又眼冒精光，恢复了神采奕奕。
“真的啦。你快起来。”岩泉推搡了他一下没推动，反倒觉得对方的怀抱越收越紧，勒得他肩背都疼，不由得抱怨：“喂，疼啊，笨蛋川。一股子傻力气。”
“嘴上说写不好听的，可拒绝不了我哦。”及川这么说着，乖乖放开了，又欺到他身前，刻意缓慢地往岩泉耳边吹着气，“怎么样，独占我这个俊美无双、万人追捧的男人的感受还不错吧？”
“就你这玩意儿？帅吗？”岩泉好像初次见面一样，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番，“对我来讲……嗯，你这个帅哥和莼菜汤没啥区别。”
“小岩好过分！”
“哈啊？”他直直地注视着对方的眼睛，目光真诚而大胆，“你就是你，不好吗？”
“好好，小岩说什么都好～”及川忍不住去亲他的眼角，“话说回来，我把你的傲娇发言全部当成求爱也没关系吧？……唔噢痛！你怎么还随身带着排球？！”

岩泉知道总有一天会变成这样；他会仅仅象征性地推拒一下这个人就放弃了抵抗，会为他喘不过气，发出羞耻得要死的呻吟；甚至总有一天，会对他说出“进来吧”这种话。
也许就是今天呢？今天的及川比以往更爱撒娇，他也比以往更加纵容……谁知道呢？也许就是今天。
但最后的最后，两个荷尔蒙旺盛的十七八岁少年还是睡下了。岩泉想，自己觉得燥热不已的原因，半是温暖的春夜里与人合盖一条被子，半是被及川撩拨得欲望勃发，因为他一遍又一遍地亲吻着自己的耳垂。

End.